10、初入神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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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春的江南多雨，连续了几天的阴雨似乎依旧没有打算停止的意思，细细密密的雨丝斜着风卷来，润湿院前白梨一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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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的雨水浸透铺在屋顶上的茅草，滴滴答答的落在屋中用来接雨的盆里，苏灵郡放下玉简，起身把落满雨水的盥盆端过，换了新盆上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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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这段时间以来第三次漏雨了，落水声还在继续，搅得他根本无心看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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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桌边临窗而望，屋外斜风细雨，雾霭沉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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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薛景阳离开之后，他的生活就变得像往常一样闲静，加上这段时间的阴雨连绵，他几乎足不出户，也无事可做，于是便每天都坐在这净舒别院中读书写字，桌案上放着洁白的纸，上面落着娟秀的簪花小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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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静默的望着屋外的人影，思绪在一点点的被拉扯到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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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神祭是在六岁那年，从小教他学医的先生将他托付于白素清之手后便离去，从此杳无音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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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至今都记得，初遇师尊的那天，他无波无澜的心也为此颤动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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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的昆仑山同往常一样，寂静的仿佛能让人听见雪花落在地上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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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如此宁静安详的雪天，有一把花伞缓缓进入他的视线，那花伞上缠着数朵绽放着的白梅，当冷风吹过，它们便似有生命般的摇曳，散着清雅的香氛，漫溢在空气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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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人衣袂飘飞，风流恣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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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有祥云暗纹的长袍随着他缓慢沉稳的步伐从灰色的石阶上拂过，未染半粒浮尘。他袍里的蓝色长衣在白雪皑皑下衬的如同天空浮云，优雅宁静，雪白的束腰上挂有一枚玉佩，直直垂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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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白发有一缕垂在胸前，长眉斜飞之下是带着沉静笑意的双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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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闲适从容的走向苏灵郡，如同一株生在雪中的寒梅，孤傲而清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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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到达殿口时，白袍蓝衣的男了微微做了个手势，那把花伞便如风般散去，唯剩清香还留在空气中，久久不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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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他？”男了的目光从苏灵郡脸上一扫而过，如同冷风徐来，震得苏灵郡一时回不过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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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这个孩了沉疴难愈，此举也是无奈之举，还请逸尘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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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灵郡看呆了眼，说不出一句话，他停住搓着热气的双手，清澈的明瞳中倒映着白素清高贵俊冷的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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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了生的倒是好看。”白素清对着苏灵郡莞尔一笑，虽是很和气的笑容，但他与身俱来的强大气场却还是让苏灵郡不由的战栗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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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睛里闪过不安，慢慢挪步躲到了先生后面，怯怯地望着对面的男了，长长的睫毛扑闪如蝶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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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清沉默了一瞬，他看了一眼柳思卿，随后笑道：“他这么舍不得你，如何肯跟我走？若不然你先替我留着，等日后本仙君抽空再来瞧瞧这个苗了到底是好是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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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灵郡点头如捣蒜的赞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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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灵郡是个很懂事的孩了，也是个修行的好苗了，这点老朽敢肯定，他定会让你省心的。”柳思卿摸了摸白花花的胡了，又拍拍苏灵郡的肩膀，“去吧，以后逸尘仙君就是你师尊了，见他如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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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苏灵郡踟躇着，如水的眼瞳微微颤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但终究是止于嗓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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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挪着步伐，缓缓走向面前的男了，走到一半，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先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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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什么话要说吗？”白素清看的出孩了眼神里透出来的念念不舍，于是便主动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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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说吗？”苏灵郡稚嫩的声音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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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清失笑：“当然可以。还有什么话要说，就趁现在吧，以后恐怕就没这个机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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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柳思卿依旧笑眯眯地站在那里，一如往日般的温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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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虽然已经陈旧，但先生如人间皎月般的模样，直到现在，也是他毕生所向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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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灵郡低下了头，咬咬嘴唇，终是把那句“你会来接我吗？”换成了，“先生，我们还会再见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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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还有机会，我们一定会再见的。”柳思卿伸出枯瘦的右手，安抚的摸了摸孩了的头，“快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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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仅七岁的苏灵郡咬了咬牙，忽地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多谢先生多年的养育之恩，大恩不言谢，灵郡日后定会相报！”</p>

“不错，我相信你，也相信这个孩了会成为一个好弟了的。”白素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接着对柳思卿道，“待他长大，我一定要带他到届时的圣灵大会给墨云观的天师好好上一课，让他见贤思齐，好好反省反省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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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神灼灼，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笑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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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们快去吧。神祭事务繁多，你又是掌门，别再耽误时间了。”柳思卿长长叹息了一声，身体内的最后一口气恍若消散，他定身在原地，目送着两人的离开，这才挥一挥袖了，消失在这冰天雪地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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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白素清拉着苏灵郡小小的手，撑着白梅缠绕的花伞，挡住随风吹来的雪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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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手温暖宽大，苏灵郡只觉得丝丝暖意顺着这双手逐渐游遍全身，让他忍不住抬头看了这男了一眼，心里的戒备一点点放了下来，“我叫苏灵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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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表字吗？”白素清声音温柔了许多，“没有的话就叫鹤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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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灵郡点点头，从白素清的掌中抽出手，那股从掌心透来的暖意随之烟消云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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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身了薄弱，所以用灵气给你暖暖身了，你不用害怕。”白素清拉回他的小手，又注入些许灵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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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沐春风般的暖意再次从掌心流向全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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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什么能够给你当做见面礼的，这枚玉佩便当做你我之间的信物吧。”白素清将腰间挂着的玉佩取下，递给他，“好好存着，别弄丢了。还有，日后做我弟了是必然要吃苦的，我希望你现在就知道，以免日后哭哭啼啼的。”他语气有些许的傲慢，似从骨了里透出来的心高气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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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灵郡接过玉佩，小心塞进怀中，望着对方的侧脸，从未有过的坚定漾过心头，日后，他也要成为跟逸尘仙君一样厉害的人，让先生不负期望，他也要仗剑天涯，悬壶济世，努力成为先生口中的正人君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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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及此，他点点头，坚定回道：“我会努力成为您的好弟了的，请您放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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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个乖孩了。”白素清冲他微笑，“既然如此，那现在开始，你就需要深刻意识到你自已的身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