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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毡被却被烘得温热了,晏迟都已经恢复了仰卧,眉头松开不少,这是真的已经酣然入梦了。
芳期拿出汤壶,悄悄离开。
——
王氏下葬半月后,高蓓声成了晏迟的孺人。
这当中有周皇后促成,自然也是因为晏迟的半推半就。
市坊间有不少议论。
“怎么高门乃名门世族,居然也允认家中女儿为人侧妾?”
“听说是那高娘子,本就心悦晏国师,在三清天师像前许愿非君不嫁,奈何缘差一分,被覃三娘捷足先登了,高娘子一度病危,连周圣人也感其真情挚意,所以才撮合了这事。”
“说这么多,其实还不是因为高家空有世族之名,却无世族风骨,为了攀附权臣,才送嫡女为妾呗。”
“也不能这么说,我看分明是高家的女子不如覃家的女子厚颜,被抢了姻缘,但在三清神像面前发下的誓言不能违背,无奈之下才屈为妾侧。”
“哄谁呢,到底谁厚颜啊?覃三娘可是晏国师去天家跟前请的赐婚,是晏国师占据主动,哪比得高氏女,寻死觅活博得周皇后同情,你们没听说晏国师开始还拒绝了么,言岳母过世未久,高氏女又是住在覃相邸,在这时节怎能让覃相邸再操办喜事。结果呢,高家母女两个倒好,干脆赁了屋子搬出相邸,这垂涎三尺心急火燎的谁看不出来啊,三清神像作的主让她腆颜给人做妾么?明明厚颜无耻,装什么委屈无奈。”
“殷八,你分明是因为覃三娘貌美,才替她说好话!”
“周七,你也不承认了高氏女貌相不如?有话说相由心生,我以貌取人有我以貌取人的道理。”
“殷八郎,高小娘子你竟也见过?”
“我怎么没见过,罗贵妃殁逝不久,覃王氏就带着高家的女郎走席串宴的,四处显摆高家女郎如何知书达礼,岂不可笑?罗贵妃可是高家女郎的义母吧,高家女郎然没有服丧的意识,知书达礼从何说起?”
芳期这么懒惰的人,现今又生活得四平八稳,压根就没想着安排个耳目去外头听一番街头巷尾的议论,她对高蓓声的“入户”是早有准备,心情更加平静如水,这天,倒是听魏姬领衔,两三个金屋苑的姬人来清欢里嚼舌头了。
“高孺人一入金屋苑,就对我们颐指气使,她还定了十八条苑规,教嘱咱们务必听循,我们就不明白了,究竟是听高孺人的教诲呢,还是该听夫人的诫令。”
晏迟并没有给高蓓声安排别的居苑,直接打发去了金屋苑,高蓓声想当然就以为她是金屋苑之主了,“入户”没有三日,就闹得这些莺莺燕燕集体不服。
芳期一身素服,但服制也不改变她是国师府主母的地位,这个时候也不同这些人演戏,笑道:“我有过诫令么?”
魏姬已经学精乖了。
国师夫人服制,国师倒恢复了婚前的常态,又往赵姬的居苑去得多了,可一月之间,竟有大半月仍在清欢里用晚饭,不下十日还会留宿,覃王氏刚一下葬,国师夫人的生母还被国师亲自请来家里,就住在清欢里后头的合欢阁!
国师夫人其实与嫡母不和的事人尽皆知,魏姬作为向进的“人手”,她知道的内情还较常人更多,所以明白晏国师这般行为,无疑告之众人他是把覃夫人给捧在手心上,覃夫人的生母是请离的侧妾又如何,只要覃夫人视苏娘子为母,苏娘子就是国师承认的岳母,覃夫人的地位,在国师府不可动摇。
魏姬就不得不打算了,向进交给她的任务应当无法达成,她也难以获得晏迟的爱宠,她只是一个女伎,没有价值,向进不会继续收容,她唯有想办法留在国师府,才能继续过饱暖无忧、吃住不愁的生活,她一点都不想嫁个普通平民,因为她的身边,从来都是权贵阶层,身着绫罗,指不沾尘的高等人,她已经不能忍受那些张口油盐柴米,满身市侩的小民了。
不管今后有无侥幸获宠,成为真真正正的姬妾,但目前取悦奉迎覃夫人是定有好处的。
且她也着实难忍高蓓声,空有一个孺人的名号,不照样被发落到金屋苑,比她们稍有点特权的无非,还能不经报准就踏出金屋苑,在国师府里有一定行动自由,但照样不被晏国师放在眼中,莫说云雨欢爱了,哪怕是坐陪饮谈,晏国师都不耐烦召见这位高孺人。
高氏凭什么颐指气使,认为她在金屋苑可以高人一等?
魏姬不服,听芳期问,她便也笑应:“婢妾正想说呢,便是夫人,诫令也无非是让婢妾等无违阿郎定的家规,哪像高孺人,又不是贵为主母,她倒定起规矩来。”
芳期把一双有如半开的桃花眼,莞媚顾视着魏姬:“她都定了哪些规矩?”
“让婢妾们熟读女戒,她择期负责考较,若不能知谙还会施罚。”这是另一个姬人抢着说。
“还要求咱们,若非阿郎令开金屋苑,不许抚琴唱曲、高声说笑,不许饮酒。”又一个姬人抢着说。
魏姬手里捧着个袖炉,这时将它轻轻一拍,身子前倾:“最最荒唐的是,连我们穿什么衣裳她都要管,得服素衣,不能着绣裙,梳钗只能佩带银制或玉珠。”
芳期只听了这三条,就觉得可以跟高蓓声理论理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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