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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文化的人很多时候可以这样猖狂。
但这多少显得有点愚蠢,不符合覃宰执满肚子坏水的形象,所以他这时摸着一把美须,笑容格外的仙风道骨:“主持哲讲之事以后再说,今日我来见丁大夫,是有别的事。”
丁九山只觉眉心骨像突被蚊蝇给叮了口,有种跳跃异常的痛痒感,他这个时候俨然感觉到覃逊不依不饶的恶意:覃逊竟然真打算跟我丁门翻脸么?他难道不知他本是饱受争议?虽说出使辽廷功成归国,有望挽回声誉,可正因如此他才不能恃功而骄。我有士林推崇,覃逊与我交恶对他有什么好处?
覃逊自然不会点拨丁九山——你的伪装,这些年来确然瞒骗了庸常人的眼睛,可真正在士林有影响力的人物,如徐乾、辛怀济,其实看穿了你根本不是个心怀朗月的真君子,权欲之心不可恶,本来没谁乐意拆穿你,谁让你自作聪明非要用德誉来绑架我这真小人呢?我受士林推崇,不是品行不是风骨而是实打实的才干,是手腕是能力,就算今天之后,世人会议我寻衅滋事,但也会给你个名不符实的定论。你这匹夫可是打算走为人师表甚至大贤哲圣的路子,品行才干皆遭质疑,你就会一败涂地。
“相公若有其余事,还望稍候片刻,待今日社集散了,丁某再与相公见谈。”丁九山也明白争执理论,有的时候并不能高下分明的道理,往往是双输,所以他根本不愿和覃逊当众理论。
“诸位,今日可愿给覃某几分薄面,待覃某先与丁大夫议事毕后再行社集?”覃逊拱手,却也只朝向徐乾、辛怀济几位。
以他老人家这时在朝堂的地位,原本也需不着跟在场的儒生学子客套,位高权重却还谦卑行事的古来至今都没几个人,覃逊又根本不在意世人议他傲慢,名门世族是多讲究温厚仁义,但那是处世之道,而并不局限于谈吐。
徐乾、辛怀济二位本来就是覃逊请来的“助攻”,这时当然不会表示抗议。
覃逊就不多罗嗦了:“丁大夫,覃某听闻令孙颖悟才智,敏而好学,故甚是羡慕,有意相召令孙来我家学愈恭堂,与门中不才子弟探讨学业,还望丁大夫允可。”
丁九山心中又是一惊。
怎么覃逊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么?不是来悔婚的么?当众称赞他的长孙是几个意思?!
“舍孙鲁钝,怎有荣幸为尊邸堂中学子……”丁九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孽障”有科举入仕的机会。
“丁大夫何必如此谦虚呢?还是说因对自家长孙寄望太重,看不上寒门杂学之堂?”覃逊逼了一逼。
丁九山听明白了,他要是不答应让长孙去愈恭堂听学,覃逊就能坐实他根本不看重长孙,那么他为不看好的孙儿求娶覃三娘的事体就是居心不良,覃逊悔婚悔得理直气壮不提,又能将过责都推给他来承担。
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鲁钝孙能得相公青眼,有幸拜读于尊邸堂下,是舍孙之幸,丁某感激尚且不及,怎敢不从。”
“好。”覃逊却省了应酬话,精简干脆的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又道:“我也是担心今日之后,世人会认为我对令孙存着偏见鄙看,所以先用言行申明,对于令孙覃某的确是赏识的,只是嘛,因为对丁大夫你的行事很不齿,所以就算丁大夫以师长之名,讹诱犬子口头许婚,但覃某人,却不愿与丁大夫为姻亲。”
这才是宣战的话。
丁九山觉得眉心骨开始刺痛,这回倒不像是被蚊蝇叮咬了,明明像被毒蛇给咬了一口!
他长叹道:“丁某情知拙荆一句谑言,使得令孙女颇受争议,这事确为丁某对不住覃公,覃公责诲,丁某该受。”
他越是礼让,越能显得覃逊傲慢无理,最关键的是他根本不和覃逊争论,世人又哪里闹得清这件争端的内情?他虽是赔错的一方,但舆论必会倾向他,指责覃逊欺人。
覃逊一脸的笑:“丁大夫,这样说你不再执着姻联了?”
丁九山:……
覃逊是要逼着他自己说出作罢姻联的话,必有诡计!
“覃公对丁某心怀责怨,丁某怎敢再腆颜攀姻?”
尚还不是十分鲁钝的学子,如晏竑听到这里,都听出了几分不对劲。
覃三娘冒犯童夫人,分明就是覃三娘的不对,而覃相公今日直闯东篱社集与丁公理论,更加是有意挑衅要给丁公难堪,真有风骨的士人,怎能如此忍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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