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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泽这才请芳期往院子里那棵椿树下的凉亭里坐。
“我听说大哥和大夫人起了争执,也知道大哥为何跟大夫人争执,就是想劝着大哥,想要保全桃叶,大哥先得保重自身,大哥如今,可才是桃叶的唯一依靠。”芳期开门见山劝道。
覃泽一笑,他的气色虽灰颓,但这个笑容却很是和煦:“三妹妹有心了,我也就不瞒着三妹妹了,非但桃叶得靠我周护,连越丹的终生幸福也得靠我成全,所以……我虽与母亲争执,但心里却并不存气恼,只不过因为她们二人,尽心服侍我这病人一场,我得为她们尽绵薄之力。”
“听上去,像是越丹心有别属,大哥却并非对桃叶动情?”
“越丹虽是良籍,但她的父母甚至兄嫂皆为相邸雇工,她却早对溯流情有独钟。”
溯流是覃泽院里的小厮。
“我对桃叶也并非无情,只是也担心这副病弱之身到底会连累她,可她既然不怕日后会承受丧夫之痛,我也决心和她长相厮守。”
“大哥哥身体已在好转,日后快别再说那些不吉利的话。”芳期笑道:“我就是担心大哥因为急怒攻心加重病情,但看大哥这样冷静,也就放心了,今日这件事我会告知翁翁,只要翁翁答应了,大哥和桃叶就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芳期当然明白,大哥不可能以桃叶一介官奴为妻,日后必然会再娶世族闺秀,可桃叶既然一心想与大哥厮守,也必定是不会在意名份了,芳期只想成全兄长的心愿,盼着兄长的身体能够彻底好转。
“我自己去求祖父吧,三妹不宜过多插手这事,否则,母亲更会迁怒三妹了。”覃泽也关心芳期,他多少知道母亲的脾性,所以十分的坚持:“我病弱的是身体,不是脊骨,虽然此生无望仕进,但我毕竟还是覃门长子嫡孙,倘若连这么一件事,都得退缩依靠妹妹替我出头,那我这样活着,就真是与行尸走肉无异了。”
送走了听闻这件事后唯一前来安抚他的妹妹,覃泽才对瑟瑟发抖的越丹说道:“翁翁会答应我纳桃叶为妾,届时母亲也就再无必要逼迫你的家人了,你和溯流的姻缘,得靠你两个的父母促成,我们主仆一场,我也只能做到还你自由。”
越丹膝跪叩谢:“奴婢多谢大郎成全,无论奴婢和溯流是否有那缘份,大郎的恩情奴婢都当谨记于心,此生此世难忘。”
是桃叶扶起了越丹,她看向覃泽的目光也有满满的仰慕之情。
大郎虽然病弱,却是最温柔善良不过的人,她原本也以为大郎不会为了她和越丹违逆大夫人,因为大夫人一直是最关爱大郎的尊长,但大郎为了她们,却激得大夫人大动肝火,但大郎寸步不让,这样的男子才是值得依靠的男子,即便或许,他们不会拥有太长久的时光厮守,即便或许,大郎会另娶名门闺秀为妻,但只要她能一直陪在大郎身旁。
此生无憾了。
然而见蒋氏无功而返,王夫人自是离奇的愤怒,但她又不能冒着风险硬是将桃叶发卖,要若当真逼得儿子自绝,她还能有什么指望呢?辛苦经营的这一生,难道都要便宜覃治这个孽庶?王夫人心肠再怎么狠毒,对待自己亲生的子女当然还是柔软的。
这一腔的怒火,也只好冲蒋氏发泄。
蒋氏在途中却也想到了祸水东引的法子,这时连忙利用:“老奴刚才在大郎的椿萱园,竟然撞见了三娘,大郎今日原是请了三娘去椿萱园的,老奴心想大郎一贯孝顺,怎至于违逆大夫人?定是三娘居中挑拨离间,说不定贱婢桃叶色诱大郎违抗母令也是因为三娘的唆使。”
“那我就更容不得那贱婢了!!!”王夫人眼里有怒火在熊熊燃烧,所以这晚上竟然去了冠春园打扰老夫人。
这时覃逊倒还没有回冠春园,所以老夫人并没让下人摆膳,她也还没听说王夫人母子间的争执,这个时候听王夫人自己说了,心里觉得十分地不耐烦:“不就是个侍妾,何必执着良贱?要我说让大郎称了心,一则有利于大郎康复,再则桃叶区区官奴侍妾,反而不会对正室造成威胁,今后你给大郎议亲,女家才不会挑剔介意。”
“姑母。”王夫人一着急,连婆母都不喊了,直接用本家时的称呼:“我为何想让泽儿纳越丹为妾,就是考虑着不能影响泽儿日后议亲,届时大可向女方解释,泽儿过去病弱,多得越丹用心服侍,是我们看越丹忠义,也是考虑着泽儿身体并未彻底好转前,不利于议亲,但心急于子嗣传承,才作主为泽儿纳妾。姑母建议先让泽儿纳妾,是想让泽儿先养下庶长子,可泽儿庶长子怎能是官奴所生?要万一泽儿有个好歹,不及娶妻,莫不是只能让桃叶这贱婢教养泽儿唯一骨肉?”
王夫人没直说,老夫人已经年逾七旬,连她都过了半百之岁,指不定寿数都不长了,万一她们两个都相继过世了,周氏会教养大郎的骨肉吗?那是肯定不会搭理的,桃叶就算是个妾,但覃泽无妻,不是只能依靠桃叶教养骨肉?
一个官奴教养出来的孩子,拿什么去和良妾生的覃治争?王夫人一想到这个万一,就觉得一股戾气遍布脏腑。
老夫人觉得王夫人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可而今泽儿非要纳桃叶,你真要逼得太紧,造成的后果恐怕比你说的那‘万一’更糟糕!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总之得先让泽儿如意,说不定他心里一松快,身体就康复了,泽儿只要再无夭亡之忧,你那万一就不存在了。”
“可桃叶分明是听从了覃芳期的唆使,蛊惑泽儿反抗我,这样的贱婢日后又哪会安份!”王夫人根本不怀疑蒋氏的话是否属实,先一锤子把芳期和桃叶敲成同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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