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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并不显得多么惊惶,反倒是比闻知事变时镇静多了,对于祁诚“你可知罪”的质问,回以笑声连连“我的罪行,试问如今大卫朝堂有几个官员没有犯过?所以祁尚书根本不是要听我的认罪之辞吧?官家亲手提携的武官,摆明是需要用他们牵制文臣,我便是不问他们索贿,难道还能真将他们的罪行上禀官家?
我,本是寒微出身,曾经也是满腔热血,我自问并非没有才干,却因诗赋文藻之上的缺憾,难求进士出身,我当时便极困惑,能诗善赋,就真的能够治政安民么?但我区区一个寒门士,如何敢质疑大卫的取士之本?
既如此,求个明经入仕也未必不能达成志向,辜负了寒窗苦读,谁知道一入开封方知,原来科场不是不能舞弊,原来世道早已伸手难见五指,我怎能奢望还能够以风骨傲世?为官,不过是博利,这是我一人的过错么?
祁尚书,到了如今这地步,我也明白我已断然没有生机,但我必须说清的是,这回九地变乱,祸因并不在我,而是晏迟!晏迟他根本就是为了替赵清渠复仇,欲将沈公及我等,乃至于兴国公均置之于死地!”
祁诚没有把鸩酒收回。
但关于元务墉临终招供,他还是一字不瞒地上报了天子。
羿栩问清箫“你怎么看?”
“官家既这样问,便并非是要问我看法了。”
“过去三郎就总说无端居心叵测。”提起司马修来,羿栩出了出神,才继续道“我也确然动过疑心,可无端若真是有为赵清渠复仇的心思……”
他到底只说了半截话。
这起变乱要真是晏迟煽动,羿枚等人,打出的旗号怕必少不了弑父此条,而不是那么虚无的天谶了。
“要若官家信了元务墉的话,那么臣也是湘王的同谋,官家又岂会直问臣的看法了呢?”
羿栩摇了摇头“元务墉竟说汴王未死,正在西夏王廷,也亏他说得出这样的话,西夏王若想谋我大卫江山,何需辅佐汴王?只需要坐观辽卫之争,他就能享渔翁之利了。”
清箫只是笑笑。
倘若元务墉只不过是指控湘王,羿栩兴许还会相信两分,但元务墉却偏要牵连上西夏王廷,这就荒唐了,因为羿栩别看一心想着作为个独裁之君,这越是旺盛,就越是胆怯心虚,他既畏惧辽国,同样惧怕西夏,辽卫之争眼看已经不能避免,让羿栩怎么接受西夏竟也“表里不一”?
羿栩这样一个人,怎会相信他自己已经穷途末路、众叛亲离了?
所以他宁肯相信这是元务墉狗急跳墙,明知死到临头,还要咬上湘王一口的诡辩。
而元务墉呢?不管死前有多么冷静,他都是无可奈何被逼受死,心里怎能没有怨谤?既存怨谤,就必会有怨言,所以他先是质疑了取士不公,指控仕场早已成见,才污染了他那颗赤子之心。
这样一枚弃子,羿栩根本就不会觉得可惜。
所以,羿栩“两害相权择其轻”,他愿意相信西夏王对大卫的友好,愿意相信湘王不怀二心,因为这才是他巩固君权号令天下的希望,等到了那一天,难道还怕少了元务墉这类只知唯唯喏喏的庸人附和追随?
“官家,臣担心的是,元务墉死到临头竟然还想挑拨离间,是否……他的背后有敌间指使?”
清箫说这话时,祁诚尚且在场。
羿栩点了点头“这事,就交给小穆你去清察吧。”
清箫称喏。
祁诚心中顿时洞明——元务墉攀咬穆侍郎,官家却让穆侍郎清察元务墉这个已死之人的背后尚有无敌间指使,说明什么呢?
说明天子心目中,湘王和穆侍郎必然清白,反倒是怀疑沈炯明和元务墉,利用兴国公欲图不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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