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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修直到走出皇城都没有回头。
一人一骑,似乎是逐日而去。
彻夜不归,数日不见。
兴国公这才着了急,可这是个追出临安去,显然迟了,他不知道最为自己看重的这个儿子去了哪里。
晏迟知道。
他并没打算把司马修直接杀了,针对司马修,他使用的是诛心之计,利用羿栩处死羿杜,彻底摧毁司马修的信念,让他心怀悔恨,万念俱灰,就这样把功利全抛,只身远遁,权场之上从此再无司马修,羿栩最有力的臂膀,折了。
好笑的是羿栩并不介意,他身边已经另有了清箫这个“知己”。
“司马修真的就这样‘出家’了?”芳期却总觉得不大放心。
晏迟这日心情甚好,从金屋苑里唤了一个姬人来远远弹琵琶,越更急促激昂的琴音,穿过了秋风清晰入耳,他喝着一杯菊酒,坐在霁桥上,九月九,他并没有登高,却有如登高,一抬眼睑,就能俯看这座王府的灯火,更远处那条璀璨的御街。
“司马修为了羿杜,宁肯独身,他对羿杜这份情感很是真挚,同时,他是真把羿栩当作兄长,当作至亲手足,他可以为了羿栩赴汤蹈火,这也是同生共死的刎颈之情。所以就算羿栩杀了羿杜,司马修恨归恨,痛归痛,但他不能为羿杜报仇雪恨,可若再违心的辅佐杀害羿杜的真凶,也绝非他的性情。
我若是他,也只能一走了之,羿栩已经无可救药了,留在临安既是违心,也无非行尸走肉一段,然后为羿栩陪葬。”
这话芳期不信,深度怀疑。
晏迟端着酒吧,一笑颇是“妩媚”:“王妃别这样看着我,我还是很重情义的,只不过这个‘倘若’其实并不存在,因为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爱侣陷于危境,我比司马修更多疑,真要是他,不至于看不穿羿栩这样的人,压根不值得信任倾心竭力的佐从。”
“晏郎的确有一双识人的巨眼。”
这不是拍马屁,这是由衷的感慨。
“所以我才能在跟司马修的这场战斗里胜出,说穿了司马修虽然果狠,且狡诈,可惜的是一直没经遇过真正的人心险恶,他从出生,在家中就有如金枝玉叶,过得太平顺了,难免会太过依赖家族的威望,和羿栩这天子间的交情,总以为羿栩哪怕是猜忌别的什么人,必不会猜忌他,信任他就等同于信任羿杜,司马修以为羿栩、羿杜及他是最稳定的三边,却忽视了羿栩登基之后,这条边已经迁移了,君主有如横梁,只能接受有无数条力柱支撑,缺了哪一条,横梁都不会垮,而不是勾和股撑起的弦,任缺一条边都会崩坏。”
更何况,羿杜这条“边”还有可能把“弦”取而代之。
芳期对于司马修和羿杜间的悲惨情缘无法生出太多的感怀,她仍然痛恨羿杜居然会受司马修蛊惑逼迫芳舒将亲生的孩子“献祭”,对于敌人她不会心慈手软,不存在任何悲悯情怀,只是因为羿杜经遇横祸,陈皇后之母梁国公夫人已经数番来见,她仅是安抚,显然无法让梁国公夫人定心了。
“皇后那边儿,一直也担心太子会被羿杜连累,梁国公夫人忧心忡忡,我也知道皇后而今并不是完全为了功利,她是认真将太子视如己出,才这样的担惊受怕,不给他们一句准话,梁国公夫人眼看都打算倾家荡产来行贿了。”
“这会儿子收了他们的钱,就会触发羿栩的疑心了。”晏迟颔首:“羿栩虽肯定不会把汴王之子继为皇统,废储的想法却是坚定不移的,我们现在不宜与梁国公府过从太密,这样吧,王妃依然还是敷衍的态度,我先把这事直接告知羿栩,看能不能争得个两全其美。”
芳期不大明白“两全其美”的意思。
晏迟先也没有细讲,他次日就入宫面圣,羿栩却也正一筹莫展,拉着晏迟就叹了一声大气:“正好无端来了,快帮着我劝劝小穆吧,三郎那小子,我实没料到他气性竟然这样大,为着一个大逆的罪徒,听不进我苦心相劝就罢了,竟一句没交待就这么离家出走了,太后都被他气得不轻……
我想着,也该给三郎一点时间慢慢平复,只皇城司察部没个执管人,别的人我也不放心,才跟小穆商量让他替我分忧,他却还是推脱!”
晏迟只好先放下自己的“两全其美”,被皇帝直接拉去规劝固执的清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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