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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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峰之上，极目远眺，千丘万岭，白雪皑皑。山鸟飞绝，行人踪灭，一派肃杀气象。</p>

锵！</p>

长枪遥指，锋头寒亮。</p>

“那边是夏？”</p>

少将军发问，樊稻忙回，“是得，此处望去，该是琥羌城。”</p>

“虎王拓拔罕？”</p>

樊稻点头，“琥羌城的确是此人一直镇守，麾下六将八万卒，堪称夏国第一精锐。”</p>

“那就对了。”少年将军握枪而立，“来日对阵，他便是我晋阶的军功。”</p>

樊稻恭然垂立，不发一语。</p>

少年将军回头，淡淡一笑，并未就他的情绪多谈，“那些人的踪迹可都摸清了？”</p>

这话不可马虎，樊稻即刻回道，“据可靠消息，那支商队已于数日前过境，现在多半已在越国境内。”</p>

“可靠？障眼法而已。东海去越，何用翻山越岭，是海路不畅顺，还是海船漏了底。”少年将军冷笑一声，表示不屑。</p>

樊稻听懂，“将军是说他们去了夏？”</p>

“不然哪来的利益。”少年将军一声叹，“但终归是慢了一步，吩咐下去，令所有哨队回山阳休整，大雪路滑，务已安全为上。”</p>

樊稻应下来才问，“山中匪寨仍多，不剿了？”</p>

少年将军看他，“莫非你真以为本军率半营健卒出来，是为我那废物三叔报仇？”</p>

“属下不敢。”这种话题，樊稻可没胆子掺合、妄议。</p>

“几个蟊贼，芥癣之患，还用不到本军提刀动枪。当然，送上门来，头也不好不割。但你得记着，本军要做的是败尽天下名将，踏遍万里河山。”少年将军意气风发，枪头红缨随风飘洒，“区区几个匪首，连做垫脚石的资格都没，以后毋须再提。”</p>

“是。”</p>

樊稻诚心躬揖。</p>

同一时间，低矮的小山包上，赵瓜却在抱怨，“怎么总是我背？”</p>

“你讲义气。”狗娃的答案总是这句。</p>

赵瓜很想说“小爷不讲了”，却始终厚不起那个脸皮，只能转而跟小妮说，“妮儿，俺昨晚真的啥都没瞅着。”</p>

耳朵给狠狠揪一下，热气咻咻地打在脖颈，害他再不好说什么，但是真的累。人是不重，可路远又难走，要了命了。</p>

又走一段，小妮不忍心，“瓜蛋哥，放俺下来，俺试着走走，应该没啥事了。”</p>

“算了，昨晚你冻成那样，小命差点没了，俺还是多背一段，等你好结实再放下来。”赵瓜咬牙撑着，“对了，一直忘了问你，那晚你不是跟贵叔一起跑的么，怎么你掉沟里了，他人呢？”</p>

“太乱，跑散了。”小妮小声说，“俺、俺不小心，就滚下边去了，谢谢瓜蛋哥救俺。”</p>

“俺那也是凑巧。”赵瓜被这样感谢，竟还有点不好意思。“不用记心上，不用记心上。”</p>

“要记得。”小妮强调，“一辈子。”</p>

听了这话，赵瓜腰也挺直了，人也不累了，废话更是没有了，蹭蹭走起来。</p>

狗娃打后边跟着，眼睛眨眨，没有说话。</p>

大家都还小，话里几句真，几句假，又几句不尽不实，实在没必要太过计较。</p>

但精神支撑再强，也有体力供给不足地时候，肉体上的消耗，总是客观而又真实地存在着。</p>

这时只能停下来休息，狗娃递干果给他俩，“别太急，县城跑不了都。”</p>

赵瓜接过来，咯吱咯吱咬，“就凭咱仨，真能活着到县城？”</p>

“怎么不能？”狗娃提提小袋子，“有吃有喝，还有被窝睡。”</p>

从营地出发时，他们就知道肯定追不上赵山那些人了，所以捡了许多东西上路，有锅有绳子有毡毯，大队有的，他们一样不缺，多少能增强点信心。</p>

赵瓜翻个白眼，“你真是有多美想多美。”</p>

狗娃瞅瞅他，“要不，我现在就刨坑埋了你？”</p>

“算了。”赵瓜赶紧摆手，“俺命好，没准真能活到县上。”</p>

小妮嚼着榛子，默默看他们斗嘴，嘴角有笑，眼底有伤。</p>

吵闹几句，补充好体力，三人又往前走。这次小妮执意自己走，不要人背，两人拗不过她，也就同意了，但不自觉放慢脚步。</p>

岭丘连绵，望不到尽头，铺满厚雪，更是要连到天上去。三个小娃娃走在其中，如蝼蚁般渺小，但渐渐地，却像是变得高大起来，连天地都像是要为其让路。</p>

小小少年，一路向前。</p>

山不阻步，雪不封心。</p>

从白天走到夜，拾柴的拾柴，架锅的架锅，刨雪的刨雪，没人吩咐，各行其是，有条不紊。</p>

等碗里有了热汤，大家靠坐一起，聊起前程，“狗子，等到了县上，你想做什么活计？”</p>

“读书。”这是一早就定下来的，狗娃从未忘记，“你呢？”</p>

赵瓜想了想，“到周老爷家当小厮。”</p>

狗娃并未鄙视他，只是说，“周家没好人。”</p>

“俺知道，你家虎皮就他们抢的。别担心，等俺混熟了，帮你偷回来。”赵瓜还是那么讲义气。</p>

“算了，我要虎皮没用，你踏踏实实做事，别想有的没的。”狗娃望望天，“我听说，下人想偷主家的东西，那可是大罪过，打死都没人理，告到官家都没用。”</p>

“安啦，俺混不到高虎那样的地位，做亲信中的亲信，是不会去偷的。”赵瓜也有小算计，“到时没准不用偷，周老爷就把虎皮赏俺了，兴许还能招俺做上门女婿，嘿嘿嘿嘿。”</p>

赵瓜越想越美，猥琐地笑起来。</p>

狗娃小妮不约而同离他远了一些，完了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笑意。</p>

“瓜蛋哥，俺听说上门女婿没什么地位的，支使来支使去，谁都能打骂，饭还不管饱。”小妮真不是吓他，入赘的男人，在哪儿都被看不起，“到了外边，也没人看的起。”</p>

笑容在赵瓜脸上凝结，“不能吧？周家家大业大，还能不给女婿一顿饱饭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