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一百零二章卤煮火烧和油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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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领导欣然应允。领导来的消息, 像风一样地在五场群众中传播开来。</p>

到了饭点，以往大伙往回跑时是争先恐后，脚底生风, 今天却是变成了优雅地走猫步。</p>

顾立春抓紧机会进行现场吹，他指着这些慢腾腾的群众，用一副无可奈何地语气, 说道：“每次喊吃饭时, 都是千呼万唤才回来，一个个地一上工就像把耳朵交给组织了一样，用大喇叭喊吃饭都听不见。弄得我没办法，只好说吃饭不积极, 思想有问题, 一涉及思想问题, 他们才重视起来。”</p>

黄副书记哈哈一笑, 道：“这是你们的思想政治工作做得好，群众劳动积极性高。”</p>

顾立春顺势吹了朱书记一把：“我跟邓场以前只知道埋头苦干, 真正意识到思想工作的重要性还是在朱书记到来之后。”</p>

黄副书记用赞许的目光看了朱书记一眼，微笑点点头, 朱书记脸上带笑, 骄傲地挺挺胸膛, 像被老师夸奖的小学生一样。</p>

顾立春：“……”</p>

邓场别过脸, 觉得没眼看。</p>

他们说着话走到收拾好的亭子里坐下, 众人一路走一边说话，也都是又累又渴，端起凉茶就喝，这茶清凉中带着微甜，一碗茶喝下去神清气爽, 暑气顿消。喝了茶，大家一边抽烟一边说话。</p>

顾立春开始说是不让炊事班另准备饭菜，可是他稍一想又觉得不妥，于是就吩咐大家伙多做了三道菜：溜肝尖、地三鲜、芹菜凉拌花生米。</p>

关于劳改犯的伙食，他也让人做了调整，其实即便跟上午一样，劳改犯跟职工吃一样的饭菜，他也能在领导面前自圆其说，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改了完事。</p>

最后炊事班临时弄来一些玉米面，把火烧换成烙玉米面饼子，在卤煮里也多加青菜豆腐，多添水，看上去更稀更素，总之得跟职工的伙食区别开来，让领导说不出来什么来。</p>

田里劳动的职工们陆续回到地头，规规矩矩地洗手洗脸，排队打饭。</p>

黄副书记等人要求最后再吃。等到职工差不多打完饭，孙厚玉带着一帮小伙子们把领导们的饭菜端上来。他们没带饭盒，用的是炊事班的碗筷。</p>

大白瓷碗里盛着颜色鲜亮、浓稠适度的卤煮，光看颜色就引起人的舒适和愉悦，再一闻香味更让人神往。卤煮旁边还有腐乳、辣椒油、蒜泥、香菜末、青蒜末等调料，看个人口味自行添加。</p>

卤煮之后，端上来的是一笸箩的烙焦了皮的火烧、烧饼，爱吃哪种拿哪种。</p>

顾立春招呼道：“这就是无产队级的三无饭菜。欢迎各位领导提出宝贵建议。”</p>

黄副书记笑道：“哈哈，好好。”</p>

于副场长道：“只怕意见最后只有两个字：好吃。”</p>

大家一边笑着一边端起碗品尝卤煮。这猪肠劲道，煮肺炖得烂乎入味，汤味香浓地道。加点辣椒油加点蒜汁，撒点青翠的香菜末，味道简直绝了，让人一吃就停不下来。再一尝火烧，焦香爽脆；一咬烧饼，酥香有味。至于建议，还真应了于副场长的话，除了好吃没别的。</p>

领导们这边吃得高兴，职工那边更不用说。他们不像往常那样大声说话，放声大笑，而是一边吃饭一边小声议论。</p>

“我的妈呀，猪下水还能做得这么好吃，小顾咋这么牛呢。”</p>

“对啊，还说是无肉无根无油的三无卤煮，我宁愿天天吃三无的饭菜。”</p>

“你把火烧泡进卤煮里吃更有味道。”</p>

“哎呀，我一下碗再这样吃。”</p>

“快去溜达溜达，瞅一眼，能不能再添一碗汤。”</p>

很快就有心眼活的人过去问，一问还真能添，于是哗啦啦一群人去添汤。</p>

领导们一大碗卤煮下去，大家是意犹未尽，孙厚玉颇有眼色地又给添了一回。第二碗下去，终于饱了。</p>

大家吃饱喝足，也能从容说话了。</p>

黄副书记眼睛一扫，看到劳改队那边也在吃饭，见他们手里拿的是黄澄澄的玉米饼子，心里很是满意。</p>

顾立春顺便解释了一句：“我们五场炊事班的人手太少，也没法单独给劳改队做饭，只能凑着职工剩下的饭菜添水加青菜，随便一凑和。”</p>

于副场长接过话道：“这很没什么，农忙期间可以不必那么讲究。”</p>

黄副书记在人群中寻找革委会的那两位，结果没找到人。他意味深长地说道：“组织上让我们抓革命促生产，你们五场这方面兼顾得很好，以后再再接再厉。”</p>

顾立春严肃地答道：“我们听从组织安排，‘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p>

黄副书记非常满意，笑着点头。</p>

职工们匆匆吃完饭，又接着下地劳动。领导们又坐了一会儿，跟邓场和朱书记进行了一番鼓励，然后满意地离开，给今天的视察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p>

邓场和朱书记送了他们一段路，派了一辆卡车送他们回总场场部。</p>

两人又折返回现场。</p>

朱书记笑呵呵地道：“小顾，你今天表现得很好。”</p>

顾立春谦虚道：“我的一切行动都是听从组织的指挥。”</p>

朱书记就更满意了。</p>

他接着去其他地号巡视，亭子里只剩下顾立春和邓场。</p>

邓场望着西下的夕阳，半晌，才冒出一句：“每次都花样翻新，不容易。”</p>

顾立春道：“谢邓场夸奖，保持革命性和进步性是我们革命干部的本分。”</p>

邓场揶揄道：“我是说伙食。”</p>

顾立春：“……”你能不能说明白了？</p>

邓场又道：“你这自夸的本领又进步了，又含蓄又能让人信服。”</p>

顾立春连忙谦虚地表示：“只有在邓场这样胸有丘壑、高瞻远瞩的领导面前，我才敢解放思想，放开手脚。”</p>

邓场默然片刻，只好说道：“你还是汇报工作吧。”</p>

闲话说完，两人进入正题，顾立春抓紧时间向邓场汇报一下今天的工作进展，以及之后几天的工作安排。</p>

“明天上午，黄豆应该能割完，下午开始掰玉米、割芝麻，红薯最后收，可以用上机器。”</p>

邓场：“可以，你跟白大姐和老张他们商量着来就行，往年怎样，今年就怎样。”</p>

顾立春答道：“好的。”</p>

邓场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问道：“革委会的那个金发放到女知青队伍里真的没事？”</p>

顾立春道：“应该没事，这是在大田里，周围那么多人看着，他不敢怎么样；他这人邓场也知道的，他有贼心也没贼胆，要是发现他真有贼胆，我会想办法没收他的作案工具。”</p>

没收作案工具？邓场听得浑身一凛，神色古怪地看着顾立春。顾立春也纳闷，自己似乎也没说错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