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九十四章劳改犯和监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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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立春又道：“正常对待就行，不准打骂虐待。”</p>

赵高忙说道：“顾哥，你放心，咱们这儿没有不正常的人。”无冤无仇地虐待人家干啥？净是老弱病残，忍心吗？</p>

他们的人手到底还是不够，顾立春向邓场提议调赵高的二哥赵建立来管理这帮劳改犯，因为他长着一脸凶相，干这个符合人们对于监管的想像。再让孙厚玉跟他一起，帮着处事杂务，外加陈洁帮着协助管理女宿舍，三个人足够了。</p>

孙厚玉一看自己也算是升职了，喜不自胜。</p>

这帮劳改犯人这几日都觉得有些不太真实，没人打骂，住处宽敞明亮不说，伙食也大大改善，虽然他们吃的仍然是窝头咸菜和稀汤，可是窝头个头变大了，咸菜味道也好吃许多。</p>

猪场这边的人偶尔还会给他们一些剩菜剩汤，每当见着有人提着木桶过来，很多人就满怀期待。</p>

这一天，陈洁和孟念群提着桶过去，趁着陈洁在他们分菜汤，孟念群悄悄走到孟安京身边，叫了声“爸”。孟安京警惕地看看四周，见大家都在吃饭，暂时没人注意到这边，才飞快地说道：“不用管我，不要跟我多说话，我现在很好。”</p>

孟念群小声道：“你的风湿病又犯了，我给你准备了一盒药膏。”</p>

他说着话，极快地把药膏塞到孟安京手里。</p>

有人朝他们看过来，两人立即闭口不言。</p>

分完菜汤，陈洁和孟念群提着桶走出去。</p>

除了剩菜剩汤，顾立春又让人在院子里搭了两个简易的浴室，男女各一间。上面挂了两只大铁皮桶，每天都有人负责用水龙头抽水上去，太阳晒了一天，洗澡刚刚好。</p>

之后，便是分配工作。眼下秋收还没到，猪场的活不多，就是打扫猪圈、喂猪、放猪等等。</p>

顾立春根据他们的年纪和体能尽量公平分配。年轻力壮的干重点的活，年老体弱的就负责放放猪，打打猪草，编织绳子麻袋等等，也安排一些人去放鸭放鹅。</p>

孟安京的活是放猪，陆静静是管理菜园，林教授跟关教授分到了林场，林教授是求之不得，他这几日一直想找机会跟顾立春聊聊他的工作进展情况，却被关教授给拦住了。</p>

顾立春前些日子在革委会那儿挂了名，最近革委会的人正盯着他呢。他们可不能在这当口给他惹麻烦。林教授一听也对，便不再提这事。</p>

这帮专家教授们规规矩矩，勤勤恳恳地劳动。他们每天五点钟不用人喊就自动起床，自动在猪场附近跑步、背语录。</p>

猪场的工人受不了，纷纷找顾立春诉苦：“五点就起来，我们还在睡觉呢。连猪都被吵醒了，嗷嗷地叫着要吃食。”</p>

顾立春想了想，便顺势改了规定，让他们6点钟起床，先在苜蓿地附近静坐，晒太阳，之后吃早饭，平常8点上工，农忙时期另作规定。</p>

其实这个规定更适合这帮人，他们每天从早忙到晚，体力透支严重，根本不需要体育锻炼，更何况有些人行动不便，不适合运动。这下好了，静坐，能让人好好休息，清晨的太阳让人感觉十分舒服，对身体有益，大家还能趁机放空一下心灵。</p>

老杨和老马一直放心不下五场的管理工作，这天早上便和革委会的成员王铁和金发四个一起来巡查。一到苜蓿地附近他们就发现问题了。</p>

一群劳改犯不跑步不背语录竟然在那儿坐着晒太阳，这还是劳改犯吗？</p>

老杨愤然不平，真想过去一人踹一脚。</p>

王铁和金发对视一眼，他们发现了阶级斗争的新动向。</p>

四个人各怀鬼胎，气势汹汹地找来顾立春。</p>

老杨指着晒太阳的众人道：“小顾同志，这会儿是他们锻炼的时间，你怎么能让他们晒太阳呢？”</p>

晒太阳的众人虽然不敢交头接耳，但不妨碍他们用眼神交流，大部分人的眼中都流露出担忧的神色。生怕顾立春这个年轻人应付不了狡猾又凶残的老马和老杨，从而取消这项福利。</p>

他们全体竖起耳朵，倾听着这边的对话。</p>

顾立春理直气壮地道：“你们几个马列主义领袖思想领会得不够深，领袖的思想像太阳一样光辉灿烂，这些个人，心里充满着腐朽、阴暗的资产阶级思想，就应该用我们社会主义的红太阳狠狠地晒他们，这就叫做身体和思想上的消毒杀菌。”</p>

四人：“……”</p>

老马说道：“可是你这种做法不合规定。”</p>

顾立春反问道：“规定怎么了？那是以前的规定，我们要与时俱进，不停地革新自己的思想。规定又不是《宪法》，再说了，这年头，我们的革命小将连《宪法》都不放在眼里。我们敢叫日月换新天，何况区区一个规定，老马，你这是犯了右、倾保守主义错误。”</p>

老马一时无言以对。</p>

老杨盯着顾立春道：“顾同志，你就算说出花来，也是违反了农场规定，要是有人向上级报告，你可得吃不完兜着走。”</p>

顾立春毫不畏惧地说道：“我没说出花来，我只是根据我们五场的实际情况改的这个规矩，他们五点跑步背语录惊动了猪和工人，我们的工作需要好睡眠才能为社会做贡献，我们的猪更需要睡眠长肉才能为大家做贡献。这帮人来咱们五场是来劳动改造的，总不能让他们改造我们吧？你们拿规定说话可以，先给我们盖宿舍。拨款拨劳动力都行，没有，免谈。”</p>

老马无奈地说道：“顾同志，我们只是保卫科的，这些事哪里轮到我们做主。”</p>

顾立春微微一笑：“你们提反对意见一箩筐，觉得自个儿是农场主人翁；一说干实事，就支支吾吾做不了主。咋说咋有理，做人不能太两面派。”</p>

两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p>

听到老马和老杨被顾立春怼得哑口无言，那帮静坐的专家教授们动动眼皮，眨眨眼睛，彼此露出欣慰的笑容。</p>

然而大家还没高兴一会儿，接下来的一段对话，却像是晴天里飘来一片乌云，让他们的心又蒙上了一层阴影。</p>

一直没有发言、只静静旁听的王铁和金发，突然开口道：“顾同志，忘了告诉你了，我们受革委会的指派，前来帮助你管理监督这些劳改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