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六十八章麦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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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以外，顾立春还动用了他的空间农场资源，像是里面的饮用水，饮料，他直接拿出来几瓶往大桶凉茶里一倒，味道好不说，喝了精气神还好，干活更有气力。</p>

到了做饭时间，陈洁和顾立春他们又开始兼职炊事员，今天的饭菜量大，炊事班还是那几个人，还好有一帮小学生帮忙，不然更累。</p>

孟念群和陈洁是大师傅，几个家属是帮工，小学生们打下手和跑腿。顾立春居中调度指挥。另外，他还负责切鱼片，手握一把雪亮的菜刀，飞快地切鱼片，看得大家眼花缭乱。这么多同志，男女老少都有，顾立春怕有的人吃不惯辣，就让做了四锅鱼，两锅是微辣的，两锅酸菜鱼，不辣。鱼片扔进锅里，在沸水里翻滚，不多一会儿，香味便飘了出去。这些鱼有一部分是从沼泽里捞的，一部分是从场部食堂里领的。</p>

几个积极份子大声喊道：“同志们，加把劲，把这垄割到头，就该回去吃饭了。”</p>

大家伙收敛心思，弯下腰，一鼓作气，挥舞着镰刀，一阵猛割。</p>

刚割到地头，果然听见大喇叭又响了起来：“战士们，收工吃饭。”</p>

有人早就等不及了，想一路小跑回来吃饭，偏偏有部分干部很矜持，都吃饭了，还在地里干活，大家一看这样又不好跑在前头。</p>

顾立春看到大家吃饭不像以前那么积极，一想也就明白了，于是拿着大喇叭继续喊：“同志们，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心发慌。为了更好地继续革命生产，你们必须尽快收工吃饭。个别同志，我要批评你们了，吃饭不积极，思想很快出问题。”</p>

大家一听这话，再也没有思想负担，一溜小跑回来。</p>

部分领导同志也不再矜持，放下工具，回来吃饭。</p>

顾立春带领大家维持秩序，让他们排队打饭。</p>

“大家别挤，排好队，饭菜管够，每人都有份。”</p>

邓场和朱书记也回来了，他们坐在凉棚里，有人过来要帮他们打饭，邓场摆摆手：“不用，让他们先吃。”</p>

大家迅速分成四队打饭，每人一大勺酸菜鱼或是水煮鱼，看个人口味，三块鸭肉，一勺爆炒肥肠，青菜管够，要多少打多少，主食不够随便添。</p>

负责打饭的人手不抖不颤，所有人一视同仁。</p>

等到所有人打完饭，顾立春和陈洁才帮邓场和朱书记他们打好饭，端上来。</p>

白大姐和齐科他们也是排在最后打饭，而且还要要自己去打。打完饭，大家围坐在一起准备吃饭。</p>

白大姐笑道：“小顾辛苦了，这是一人身兼数职呀。”</p>

朱书记也道：“小顾觉悟高，老邓你有眼光。”</p>

邓场扯扯嘴角回应一下朱书记，侧过脸对顾立春道：“你也坐过来吃饭。”</p>

顾立春端来自己的饭盒，坐在他们中间，大家开始边吃边说话。</p>

开始还聊工作，聊着聊着就开始聊饭菜。</p>

白大姐最喜欢水煮鱼，一边辣得吸溜嘴一边不停吃。</p>

朱书记喜欢酸菜鱼和爆炒鸭子。齐科和梁科员喜欢爆炒肥肠。</p>

邓场嘛，什么都吃，应该是什么都喜欢。</p>

王有成也坐在这桌，他一张脸累得通红，双目无神，吃个饭都是半死不活的。</p>

邓场瞥了王有成一眼，淡声道：“小王今天表现不错，朱书记教导有方。”</p>

王有成没想到邓场会表扬自己，有些受宠若惊。</p>

顾立春很隐晦地表示了一丝丝妒忌，还恰好被王有成捕捉到了。可就算是这样又能怎样，他还得下地。王有成一想将来就面如死灰。</p>

朱书记笑容和煦：“老邓，幸亏你坚持早收麦子，照这个速度，咱们三天就能收完，后面就高枕无忧了。”</p>

邓场不像朱书记那么乐观：“麦子收完，油菜籽也该收了，又得几天时间。”</p>

白大姐道：“邓场放心，我们这几天发动全场职工，加班加点，快速收割完麦子，再收油菜。我建议今天晚饭也在地头吃，晚上拉上电灯，咱们加夜班收割。”</p>

邓场看向朱书记，朱书记道：“我赞成加夜班。”</p>

说完，他又看向顾立春：“小顾，晚饭还是你们安排，我看大家伙对伙食十分满意。”</p>

顾立春点头：“一切行动听从指挥。”</p>

吃完午饭，大家伙继续下田干活。</p>

顾立春把写好的稿子抽几篇交给陈洁，让她广播一下鼓舞鼓舞士气。</p>

不多时，五场的临时广播室里就响起了陈洁那标准悦耳的声音。第一篇是《心不离群众，身不离劳动》，用含蓄而热烈的言辞，把朱书记夸成了一朵花，朱书记脸上的笑容也绽放出一朵花。</p>

第二篇是写赵高他妈的，《大地的丰收，母亲的微笑》，听到是表扬自己的，赵高他妈激动得差点割到腿，其他人也纷纷用羡慕的眼神瞅着她。</p>

赵高又惊又喜，嘴巴张了半天没合上。他第一次知道他妈这么好，什么健壮的身材，是劳动人民的样子；淳朴的言语，代表着人民群众的心声；爽朗的笑声，能冲淡人们心头的疲惫。</p>

吴胖望望赵高，大声问道：“赵高，顾哥写的是你妈吗？我咋瞅着不像？”</p>

一旁的孙厚玉立即接道：“吴胖，顾哥这叫啥？对对，艺术夸张，语文课上讲过的。”</p>

赵高看了孙厚玉一眼，对他略略有些满意。</p>

第三篇是表扬胡大华同志的《生产劳动老闯将》，第四篇是表扬全体职工的《群众是真正的英雄》。</p>

一篇一篇地念下去，先是个别人激动，接着是大家伙一起激动。激动完毕，大家无一例外地，干劲更足。还有人主动提出，晚上要加夜班，明天早上4点上工。</p>

不过，广播的最后一篇略有争议，这一篇是写王有成的《我要劳动365天》，顾立春用生花的文笔大夸特夸王有成，说王有成同志表示他一年要蹲点劳动365天，他觉得自己还能再干50年。他思想觉悟高，一颗红心两只手，为广大干部带好头；他意志坚强，吃苦耐劳，汗滴禾下土，从来不言苦；‘扎根农场干革命，哪里困难哪里行’。</p>

王有成越听越不对劲儿，是，这里面的每一句话都是他自己说的，可是他咋就觉得那么别扭呢。</p>

比如说里面那句，“我一年要劳动365天”，劳动半天就要了他的命，还365天，这是不给他活路！没错，他是说了这句话，可他说的那是气话，顾立春听不懂人话吗？</p>

王有成真的想大声告诉大家伙，广播里念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可是他不能也不敢。因为他看见朱书记脸上欣慰的笑容。</p>

朱书记和颜悦色地道：“小王，你这次表现不错，为咱们党委争了光，也为大家树立了好模样，你要再接再厉。”</p>

王有成心里无憋屈、愤怒，脸上却还得强颜欢笑：“书记说得对。”</p>

周围的群众不明真相，甚至还大声跟王有成道贺。</p>

“王干事，你上广播了。顾同志的文笔是真好，后面那几段可真顺口。”</p>

“王同志，你真的要蹲点劳动365天，你的觉悟可真高，我得向你学习。”</p>

王有成：“……”学习你个头。</p>

也有人问道：“王同志，你真的还要再干50年？”</p>

王有成想放声大哭，照这样下去，他能活到50吗？</p>

大家在激动的心情中奋战一下午，收工吃饭时，哪怕累得腰酸胳膊疼，可脸上都带着笑容。</p>

他们晚饭吃的是捞面，用西红柿鸡蛋和瘦肉打成的卤当浇头。</p>

每人干掉两大碗面，吃完稍稍一歇，继续加班。</p>

田间地头扯上了电灯，照得明如白昼。大家伙又都是熟手，倒也没人割伤手脚，一直干到九点才收工。</p>

收工时，炊事班又给每个人的饭盒里打满了一饭盒冰糖绿豆汤，每人发两个酸菜肉丝包子，这是夜宵。大家是喜出望外，人人都夸今年这炊事班做得是真好。</p>

这时候，有人笑着说道：“你们以后再夸小顾他们，都小声点，你们没看到中午食堂的人气得嘴都歪了。”</p>

大家想起中午的场景不由得笑起来。</p>

食堂的炊事班听说他们五场在地头设临时食堂，就派来几个人支援。这本来是好事，能减轻顾立春他们这个草台班子的压力。</p>

结果人家一来，发现主厨掌勺没他们的份，他们是来打杂的，他们可是食堂的正式职工，却要来这田间地头给几个临时厨子当杂。更气人的是吃饭时，那帮职工一边打饭一边拿食堂的饭菜跟顾立春他们这边做比较，还有人偏激地说，跟这里一比，食堂的饭菜像猪食。</p>

那几个伙计气得鼻子都歪了，行，食堂饭菜是猪食，有种你们以后别吃。这几个人全程黑脸，仿佛大家都欠了他们钱似的。反正最后大家是不欢而散，估计明天应该不会来了。</p>

领完了绿豆汤和肉包子，除了少部分看守麦场的同志外，大家开始收工回家。</p>

顾立春他们也开始收拾水桶等东西，还有人来主动帮忙，有的人跟顾立春都混熟了，就笑嘻嘻地问道：“小顾，能问下不？明天早上吃什么？”</p>

顾立春笑道：“明天吃烙饼卷菜，行不？”</p>

大家齐声笑道：“行行。”</p>

……</p>

朱书记看着虽累但仍精神饱满的职工，倍感满意，往年积极性可没这么高，在他的不懈的教导下，五场的精神面貌为之一变。小顾果然是客观公正啊，将来有望当个大记者。</p>

他经过王有成身边时，见他情绪不佳，而且看向顾立春的目光还带有恨意，朱书记立即给王有成做思想工作，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小王啊，你看看小顾的胸襟多宽广，哪怕你们之间有点误会，他也照样站在客观公正的立场表扬你，那内容是一点折扣都没打，夸你比夸别人都用力。你比他年长旭许多，胸襟要更宽广，你要团结同志，不要有对抗情绪。”</p>

王有成气成内伤，脸上却又不得不克制。他克制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冒出一句：“朱书记，你不觉得，小顾这是在捧杀我吗？”</p>

朱书记惊讶地看着王有成：“小王，你这是带着偏见和有色眼镜看小顾，难道他表扬这么多人都是想捧杀他们？也想捧杀我？他是个单纯又有理想的年轻人，你不要把他想得那么复杂。”</p>

王有成险些忘了，顾立春表扬的人还有朱书记，急得差点咬着舌头，连忙补救道：“朱书记，我、我不是这意思，是我想复杂了。顾同志不是这样的人，他单纯，单纯。”说到最后一句，王有成差点哭出来，他顾立春要是单纯，这世上还有复杂的人吗？顾立春从提出干部蹲点劳动时就开始给他挖大坑，今天是大坑挖成的日子，他写的那篇文章是往坑里填土。</p>

朱书记见王有成言不由衷，不由得一脸失望，摇摇头离开了。王有成是又悔又气，想追上去解释什么，又怕越描越黑，只能打住。</p>

路上的其他人都是有说有笑，对明天充满希望；而他想到自己被绑架的未来，就觉得前途无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