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章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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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高还带来了白大姐他们随的份子钱，五场凡是跟顾立春认识的都随了份子，加一起有一百多块，赵高把帐本也带来了，谁随多少都记得一清二楚，顾立春看到上面还有邓场和朱书记的名字，而且数目还挺多，都是十块，就随口问道：“他们两个回来了？”</p>

赵高道：“朱书记回来了，邓场还没有，刚好白大姐打电话跟他汇报工作，顺便提了你一句，他让白大姐帮忙垫上的。”</p>

顾立春把帐本收了起来，又问场里情况怎么样。</p>

赵高欲言又止，顾立春便道：“有事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p>

赵高只好实话实说：“别的没什么事，就是那个王有成和刘科长故意恶心你，他们把那个孟念群和另外一个人跟咱们猪场的人互调，你说这叫什么事？”</p>

顾立春问了调走的两人的名字，都不是什么能干的人，调走也没什么。</p>

他说道：“这倒是好事，这个孟念群脑子好使，能干活，话还少，挺好用的劳动力。我正愁手下人才太少，他们就给我弄来一个人。”</p>

赵高皱着眉头，道：“顾哥，这人好用是好用，可是你们俩毕竟长得那么像，我觉得还是避嫌比较好。”</p>

顾立春满不在乎地道：“你越是想避越避不了。随他们去吧。”</p>

说到这里，他想起还有一个人，便问那人怎么样。赵高这下眉头皱得更紧了，“你不提那家伙还好，一提我就来气。这货也不是什么好货，也姓孙，大名孙厚玉，人送外号孙猴子。又精明又会算计，也爱惹事。我小时候没少被他算计，他大爷的，我吃饭时，他哄我说我碗底上有鸡屎，我翻过碗底去看，他就端着饭盆在下面接着我的饭；过年时，我好容易有一口袋零食，他就想办法把我的赢走。你说这样的人可不可气？”</p>

顾立春安慰赵高：“没事，就算是孙猴子也逃脱不了如来神掌，咱们回去再说。”</p>

顾立春正跟赵高说着话，外婆在外面叫他。顾立春闻声出去，田外婆神色憔悴，望着顾立春，道：“你下午是不是得回农场了？”</p>

顾立春道：“明天早起走，外婆叫我有事？”</p>

田外婆点点头，顾立春跟着外婆进了灶房，他烧火外婆做饭，外婆一边做饭一边跟顾立春说话。</p>

外婆的声音充满了担忧：“立春，从此以后，你娘就是寡妇了。”</p>

顾立春低声道：“外婆不用担心，家里还有我。”</p>

田外婆把擀好的面饼放进锅里烙上，嘴里又说：“可是你不总在家，一个月才回来一趟。立夏立冬太小了。你爹是个浑人，可是只要他活着，再浑也是个男人，你娘就是有主的，别人就会有忌惮。他不在了，你娘的年纪也不算老，你家住得又偏僻……唉，立春，你还小，你不知道在乡下，一个寡妇有多难，寡妇门前是非多。”</p>

顾立春想到时下农村的风气，心里不由得一凉。</p>

田外婆停了一会儿，又说道：“你上次跟我说，我做的豆豉好吃，你舅舅编的东西好，这两天我跟你舅舅商量了一下，就觉得你娘的手也巧，凡是我们会的，她应该也能学会。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咱们不能光想着以后，得先把眼前撑过去。”</p>

顾立春嗯了一声，田外婆道：“我的意思是说，你能不能想点办法，把你娘也弄进农场？”</p>

顾立春在顾大江出事以后就想过这个问题，把他娘弄进农场当临时工不难，可是娘进了农场，四个弟弟妹妹怎么办？</p>

顾立春只好说道：“我娘倒是能进农场，可是立夏小满他们四个怎么办？”</p>

田外婆也知道这事不好办，想了想，便道：“你去农场问问，他们四个能不能进农场的学校？要是不能进，也不是没有办法，反正你表姐表哥他们都大了，家里就算没有我也没关系，我可以帮他们做饭，照顾他们。带上几年，等他们上了中学就可以住校了。”</p>

顾立春思索半晌，抬头说道：“外婆，我这次回农场就去打听招工的事，不过，我原本是想把表哥弄进来的，这样一来只能推迟了。”他原先还想过把舅舅弄进来，可是舅舅身有残疾，这一关不好过。</p>

田外婆道：“没关系，先紧着你娘，你表哥的事以后再说。”</p>

吃过午饭后，顾立春又接待了叶超等一波人，处理一大堆杂事，还得抽空安慰娘和弟弟妹妹们。一直到天黑，才有机会喘口气。这几天他一直马不停蹄地忙碌着，这一空闲下来，就忍不住沉沉睡了过去。</p>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顾立春就觉得梦中有一双晶亮的眸子在盯着自己看。</p>

他猛然惊醒，正对上陈禹专注的目光。</p>

“你醒了。”</p>

“嗯。”</p>

顾立春本来以为陈禹会像别人那样安慰自己几句，没想到，他什么话也不说，直接端上来一盘煎饺，还贴心地递上一双筷子。</p>

“立冬说你晚上没吃饭就睡了，你吃。”</p>

顾立春确实有些饿了，接过筷子夹起饺子就吃。是韭菜鸡蛋馅儿的，不是他娘包的，也不是二奶奶和外婆包的。</p>

“你包的？”</p>

陈禹点头，一脸期待地望着他。</p>

顾立春很给面子地说道：“味道挺不错，比过年时进步不少。”</p>

陈禹轻轻一笑，他等的就是这句。</p>

顾立春一个接一个地吃下去，把一盘煎饺吃完了。</p>

“你明天早上回农场？”</p>

顾立春点头：“你要带什么东西，一会儿就拿来。”</p>

陈禹道：“我想托你捎点钱和一封信给我姑姑。”</p>

顾立春答应道：“可以。”</p>

陈禹想了想，总让顾立春帮他，他也过意不去，便说道：“我们是朋友，互相帮助的那种。以后我会在能力范围内照看你家里人。”</p>

顾立春想起外婆的担忧，便说道：“好，你有空多注意一些我家的情况，我娘是寡妇，是非会多，看到不长眼的先帮我记下来，我回来报复。”</p>

陈禹点头答应。</p>

两人聊完，陈禹起身告辞。</p>

顾立春推门出去，去堂屋找田三红，田三红的神色疲倦，目光有些呆滞。</p>

顾立春道：“娘，爹在世时对你也不好，非打即骂的，后来又找别的女人。这种人不值得你伤心。我们兄弟五个还要靠你呢，娘你得赶紧振作起来。”</p>

田三红默然长久，才哑声说道：“我从十七岁嫁给你爹，快二十年了。二十年，哪怕养一条狗也会有感情。我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是，你爹就像长在我身上的一个大毒瘤子，明知道他不好，可是一下子就把他整颗挖掉，还是会疼，会流血。你明白吗？”</p>

顾立春想像一下，好像有些明白，便不再劝了，毒瘤挖去了，伤口会慢慢恢复的。</p>

顾立春见田三红平静下来，就开始跟她商量抚恤金的事。</p>

“赵志军一共给了我450块抚恤金，办丧事花了50，还剩下400，留给你，以后跟弟弟妹妹上学用。”</p>

田三红摇头：“这钱你拿着，抽空去镇上银行存起来，搁家里不安全，以后我们是孤儿寡母，你又不在家，立夏立冬都小，咱家住得又偏僻，我害怕有人打主意。你等着瞧吧，你爹的事情一了，不知道得有多少人来打探抚恤金的事呢。”</p>

顾立春想想也是，他决定先收着钱，放农场空间，等下次放假，拿着户口存到娘的名下。</p>

临睡前，陈禹又来了一一趟，不过，他没有进来，只是让立冬把一个破书包交给顾立春，里面有十五块钱和一封信。</p>

一夜无梦，次日，顾立春和赵高吴胖三人早早起床，二奶奶和田三红赶在他们前头起来，烙了葱花饼，煮了粥，三人吃完早饭再出发。</p>

吴胖和赵高各骑一辆自行车，赵高载着行李，吴胖载着顾立春，两人一路竞赛，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到了农场。</p>

顾立春照例又给陆大爷一些吃的，陆大爷这次回了礼，是两瓶米酒。</p>

顾立春爽快地收下米酒：“谢了。”</p>

陆大爷道：“记得留一瓶，等我得空去找你喝酒。”</p>

顾立春笑道：“好咧。”</p>

三人回到猪场，大家得知顾立春回来，立即围上来问长问短。</p>

顾立春道：“没事了，一切都妥当。大家不用担心我，都好好工作。第二批苜蓿要收了，麦收的工作也要筹备起来。”</p>

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两个新面孔，一个是孟念群，另外一个小伙子，大约二十来岁，又瘦又高，黑不溜秋，因为黑，显得一口牙齿格外白亮。赵高以目示意，顾立春知道这家伙就是孙猴子。</p>

顾立春看了看两人一眼，道：“新来的同志，到我办公室来一趟，一个个来。”</p>

孙猴子眼睛滴溜溜一转，看向孟念群，示意他先去。孟念群低着头，跟着顾立春进了办公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