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恃宠而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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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p>

季沉带凉纾离开包间，她自然很清楚是谁的意思。</p>

可眼下她一身十分狼狈，摔倒时为了护住身体，手心着地，扎了一手的玻璃渣子，被泼了酒液的脸，有些不忍直视。</p>

忽然有些不想见顾寒生了。</p>

身后，季沉见凉纾没有跟上，他站定，回身朝她看去：“太太，走吧，顾先生正等着您。”</p>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p>

“刚到虞城。”</p>

安静的洗手间里，凉纾站在垃圾桶旁边低眉顺目地清理自己手心中的碎玻璃，还好没什么大碍，只是稍微疼了些。</p>

处理完，她看着血迹斑斑的掌心，忽地叹了一口气，抬眸望着镜子里的自己。</p>

只短短一秒，她就从镜子里看到了那抹靠在拐角处的身影，眸光猝不及防地和他对上。</p>

凉纾吓了一跳，倏地转身，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进来的？”</p>

顾寒生朝她走来，脸上表情难辨，但凉纾看出来了，绝对跟喜悦无关。</p>

他执起她的手，将手心朝上，于是那些斑驳的痕迹一下就入了两人的眼，凉纾试探性地往后缩了缩，没成功。</p>

男人看了看她的手就松开，“旁人要是看到顾太太被欺负得这么惨，怕是会惊诧不已。”</p>

“你……”凉纾将手背到身后，牙齿轻轻咬着下唇，“你看到了？”</p>

顾寒生看了她一眼，牵了她另外一只完好的手，带着她往洗手间门口走，季沉就守在门口。</p>

他的座驾就停在这栋楼不远处的树下，凉纾比他落后了半步，想到刚刚的事，她微微叹气，“顾先生要是刚刚出来为我撑腰，说不定我也不至于这么惨。”</p>

话音刚落，她额头差点撞上前方人的脊背。</p>

顾寒生停下脚步转头盯着她，“你是这么想的？”</p>

“嗯？”</p>

凉纾不明所以，眯起眼睛。</p>

他们本来已经到林荫道上了，再走几米就是他的车，但是男人牵着她的手转身，朝大厅的方向走。</p>

“干什么？”</p>

“回给你撑腰去。”</p>

“……”</p>

她突然抽掉手指，朝周围看了一眼，又抬头静静地看着他，温声道：“不去。”</p>

闻言，男人倏然单手叉腰，另外一只手在大衣兜里摸了摸，却什么都没摸到，凉纾走过去往他身上闻了闻，随后眉头皱起，“你是抽了多少烟？”</p>

然而顾寒生趁她抽身后退时直接将她捞进怀中，他身形高大，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线。</p>

凉纾待在他怀中，鼻尖触到男人略粗糙的大衣外套，她吸吸鼻子，围着铺天盖地窜入他鼻息的烟味窜入她鼻息。</p>

过了会儿，她感受着他身后逼人的光线，凉纾后知后觉，她双手抵在男人胸膛上，“快放开，这里还是大门口……”</p>

但顾寒生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将她给捁的更紧。</p>

他将呼吸尽数吐在她脖颈间，感受着她脸侧长发带来的湿意跟淡淡的酒香，顾寒生眸色转暗。</p>

“顾寒生，你赶紧放开……”她在他怀中动着。</p>

他似是叹息了一声，低头去看她，嘴角勾了勾，“不让我给你撑腰了？”</p>

这时，突然有人从大厅正门出来，听脚步声跟交谈声，断断续续的不下三四个。</p>

凉纾将头脸埋在他怀中。</p>

顾寒生嘴角滑过一抹促狭。</p>

也是在这里聚会的显贵，有人率先认出了顾寒生，惊呼出声，“顾先生！”</p>

“顾先生，今晚您也在这里？”</p>

说完，这几人纷纷朝顾寒生怀中的女人投去目光，或好奇，或打量，更多的是探究跟疑惑。</p>

他们在疑惑，顾寒生身边难道又换女人了？</p>

而且这女人看来在他心里地位还不低，因为顾寒生对她的态度不似之前的任何一位。</p>

譬如他和阮芸芸，最亲密的不过是同在一席用餐。</p>

和某某陌生女生，最亲的是该女子挽着他的手臂，男俊女靓，不细究两人的表情倒也是一对璧人。</p>

而此刻，他右手紧紧搂着此女的腰身，左手手掌放在她后脑勺上方，这是一副保护的姿态。</p>

凉纾想的是，别人既然已经认出来了顾寒生，她要是再躲着这不见人这就关乎着一个人的礼貌跟修养问题了，她倒是无所谓，可这个举动是否会让顾寒生失了体面？</p>

正这么想着，她想起身。</p>

可是放在自己脑袋上方的那股力道却不曾撤去，也阻止了她抬头的想法。</p>

搞什么啊？</p>

凉纾抓着他的大衣，不是很明白。</p>

被同行认出，顾寒生也没什么其它的情绪，他很泰然自若地看着这几位商界同行，薄唇抿出些许微末弧度，淡笑着：“几位巧。”</p>

有老总笑着说，“顾先生您这宴府说是人间天堂也不为过啊，倒是勾的人想想天天都来了。”</p>

有老总跟着附和。</p>

顾寒生没有忽略那些落在凉纾身上的视线，他放在凉纾腰际的手指轻轻拍了拍，随即又对着众人无奈地笑，“今日十分不便，改天我做东，再请各位到宴府小聚。”</p>

见他护怀中的人护的紧，众人也就明白了。</p>

于是纷纷客套寒暄几句也就作罢。</p>

等脚步声走远，凉纾从他她怀中抬头看着他。</p>

“我这样似乎不太礼貌？”</p>

她脸蛋儿在他怀中蹭得有些红，红唇更是潋滟，顾寒生喉结滚动间已是倾身朝她而去，但仅仅只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p>

而已经走远的上商界同行里，有老总大胆又好奇地将脸转过来，却看见了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p>

从来就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顾寒生，揽着怀中的女人低落落下一吻。</p>

这位老总从这动作里看出了两个字：温情。</p>

顾寒生看着她微湿的睫毛，没回答她的话，而是再度将她搂进怀中，嗓音倏地沙哑，还带着疲惫感：“让我抱抱。”</p>

凉纾不再动。</p>

过了半晌，头顶有声音响起，“不是想让我给你撑腰？有人过来了你都怕，我还怎么给你撑腰？”</p>

凉纾闻着他身上浓烈的烟草味，期间还夹在着极淡的木香，她炸了眨眼，“算了。”</p>

两人重新朝他的车子走去。</p>

路上，凉纾再度问他，“刚刚那样，不会对你造成影响么？”</p>

“什么影响？”他漫不经心地问着，似乎并不是很在意。</p>

“我躲在顾先生怀中避不见人，以后传出去便是：顾寒生身边的人，恃宠而骄、眼高于顶。”凉纾说。</p>

他捏捏她的手指，嗓音温淡，“不碍事，顾寒生身边的人，有这样的资本。”</p>

这淡淡的一句话，却像是小石子一样落尽凉纾心底的湖，激起了涟漪，也激荡出点点其它纷繁复杂又潮湿的情绪。</p>

而凉纾不知道的是：</p>

后来在某场商业宴会上，他放任她去用餐去取东西，同行的人突然想起这天晚上的情景，便好奇地过问他缘由。</p>

男人眉眼含笑地看着不曾远离自己视线的人，解答了这位同行的疑惑，他说：“当时内子顽劣，用餐时脸上尚沾着酒液，她平常最爱美，不便示人。”</p>

季沉见两人去而复返，不等他们走进，他便低头为两人打开了后车座。</p>

车上。</p>

顾寒生先接过季沉递过来的热毛巾给凉纾擦脸，他并不揭穿她，而是说，“看来顾太太和大学同学关系还不错，这酒都喝到脸上来了。”</p>

凉纾任由他在自己脸上作怪，一言不发。</p>

擦完脸了，现在该手。</p>

顾寒生换了毛巾，看着她手心时却犯了难，手心情况不算太严重，但是伤口有些多。</p>

他眸光微沉，凉纾抬眸看了眼，坐在她身侧为她处理这些狼藉的男人眼底，是再昏暗的灯光也无法遮住的青灰。</p>

他这是有多久没好好休息了？</p>

顾寒生将这块还未派上用场的温热毛巾一下扔给季沉，他从怀中掏出手帕，又给她擦脸。</p>

力道有些重，凉纾没忍住啊了一声，却惹来他的冷眼一横，“痛？”</p>

凉纾点点头。</p>

他将手中的帕子扔给她，淡淡落下几个字，“自己擦。”</p>

而后便唤司机开车。</p>

凉纾看着后视镜里季沉的身影越来越远，她疑惑道，“这里离出口还挺远的，不捎季助理一程？”</p>

然而身侧的男人只是闭目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上方的位置，没回答她的话。</p>

凉纾拿着他的绢子擦了脸后想还给他，又觉得有些不妥，于是规规矩矩地折好，然后就发现了这方方正正的手绢子一角，用最金贵的黑金线绣着一个“顾”字。</p>

她将这块绢子揣进了衣兜里。</p>

这时才发现，他们并没有走出口的路。</p>

车子一拐，通过一道门禁驶入了一条单行道，外头有些黑，路灯的光芒橙黄，隐约可见外头是宽广的湖面。</p>

没几分钟，车子在一座中式的别墅前停下。</p>

司机下来为两人打开车门，凉纾伸手碰了碰他的肩膀，温声提醒他，“下车了。”</p>

等走进去上了二楼凉纾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这是什么地方。</p>

她跟随陈羡进来时在沿湖的道路上看到的那个湖中小岛，当时光线不是很好，而她雪盲症引发的视弱症状还没恢复，所以并没有看清这岛上还有一座别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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