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缱绻吻过心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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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雁北扎营住下已有半月，头戴红宝石，身着布衣的几个异族小孩笑嘻嘻的冲进营帐，被京樵张开手驱开，“去！去！”</p>

小孩们用异族语笑着比手势，就是不愿走。</p>

营帐内走出来一着暗红檀纹短袍的女郎，耳戴翠石坠子，俨然有几分当地人模样。</p>

京樵见她跟着那几个小孩往草原上走，惊道“娘子要做甚？当心叫他们给伤着了。”</p>

“不会的，京樵，我答应了要教他们做伞，很快就回来。贺今舟那你帮我跟我说一声。”</p>

京樵汗颜，心里怪道娘子也不会说雁北话，怎么教。只见青时跟他们玩成一团，眉梢带着笑意，举手跟他们比划着。异族小孩也被逗的咯咯笑，簇拥着她去寻扁木。</p>

京樵无奈的摇头，转过身进营帐。</p>

“这样，再这样。”</p>

青时看着几个小不点跟着她的动作将扁木一一折起在她做好的伞布上，模样十分认真可爱。</p>

其实这雁北下雨自有营帐躲，骑马更是用不着，但这些小孩儿自她刚来时，总爱来偷看她，她怕忘了做伞的手艺，这儿没竹子，闲时便去寻扁木来做，被他们瞧见，滴溜着眼睛好奇看了全程，现在非要缠着她教他们。她只当教着玩，在这种让人心旷神怡的地界儿打发时间，也是一件美事。</p>

听贺今舟说，他们来的巧，秋日正是雁北最美的时候。黄橙橙的一片，草地也不扎人，躺下去柔软如棉花。</p>

周遭空荡一片，只有那几个小孩叽里咕噜的声音，她想让他们叫自己雁北话，可他们一点大燕话都听不懂。</p>

见做伞先生做伞大喇喇躺倒地上，几个小孩也不干了，跟着她一起躺在地上晒太阳，这阳光伴着风吹，不冷也不热，实在舒服。</p>

她侧过头，正对上一个异族小族的瞳眸，跟大燕全然不一样的棕褐色，她想到贺今舟，他的眼睛说不上太棕，融合了大燕人的血统。难怪他从前会被这些人叫做野种。</p>

她侧过身，低声喃道“他以前，定没有像你们这样出来恣意玩闹过。”</p>

几个小孩听不懂她说话，忽然睁大眼睛看着她，坐起身，两手指着她身后，哇呀叫了几声，呜咽跑开了。</p>

青时吓了一跳，甚至不敢回头，心道不是吧.....贺今舟才叮嘱过她外头有狼，不会这时候叫她撞见吧...可狼不是应该夜里出来么，她实在是倒霉，那些小孩也是，真不讲义气，往后再不教他们做伞...</p>

一双手忽得触碰到她的肩，青时啊呀一声，站起身往前走，却听后面传来一阵别扭的女声，“孩子，你去哪？”</p>

青时停住脚步，转过头，只见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妇人，面色红黑，是雁北当地人，竟然会说大燕话。</p>

青时心起亲切之感，没再走，只听那妇人又问道“你是侯爷的妻子么？”她说起大燕话来还是不够熟练，有些拗口。</p>

青时勉强听清楚，答道“嗯，你是谁？怎么会说大燕话？”</p>

那妇人安静半晌，道“我叫那塔。曾在大燕待过几年...”</p>

青时笑问“为何他们见着你便跑？”</p>

“他们做了坏事，侯爷说过不能总来打搅你。”</p>

青时摇摇头，柔声道“没事的，总归待在那儿也无聊。”</p>

那塔静静地看着青时，下午昏阳黄灿打在女郎脸上，青丝随风飘起，她耳边那串翠石坠子叮当作响。</p>

“难怪她们都说你有夕颜之貌。”</p>

“什么意思？”</p>

“美人的意思。”那塔说完这句，又加了句“你很漂亮。”这声音狠真诚。</p>

青时有些不好意思，道声谬赞，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自己也不好动身，一屁股又坐了下去。</p>

那塔跟她一起坐下，一双眼睛仅盯着青时。</p>

青时心里发毛，正要发问，忽见她抬手擦泪。</p>

“你....怎么了？”</p>

那塔却是问道“听侯爷说，你们已有二子，怎不带过来？”</p>

青时语气隐有些埋怨，“他这人，没几分爱子之心，不愿意带来。”</p>

“不来也是好的。他在这儿吃过不少苦。定也不想让自己子女来吃苦。”</p>

青时听她这语气与贺今舟是熟识，禁不住好奇问道“你和他...”</p>

“我曾是他母亲的侍女。”</p>

那塔的大燕语说的实在僵硬直接，不带敬意的语气，青时也不介意，她看到她眸子里是悲伤的，好似有条小溪流淌过，时不时坠下几滴晶莹的泪。</p>

青时摸不清她为何要哭，也不知怎么出声安抚。</p>

只见那塔的眼睛再坠出些泪来，她哽咽道“你知道吗？我要谢谢你。”</p>

“我从没想过他会成家，从没想过他能变成如今这模样。”</p>

这些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她看着濛落公主被害死，看着他被贺明冷落，又听闻他病着身在匪乱中被扔下。</p>

后来在兜兜转转她回到雁北时，从前在贺府嬉笑的孩童已换了一副模样。她见过他在这雁北地里摸爬滚打，见过他饱含恨意的赤红双眸，见过他带人来雁北射出暴风骤雨般的利箭。</p>

雁北族老说他是血煞所化，是来这世间寻仇的恶魔。</p>

可他此次来，是带着妻子来的。她竟在他脸上看见柔和的笑容，听到醇厚温暖的语调，叫她恍惚不已。</p>

她忽然伸手紧紧抓住青时的肩，一边流泪，一边磕磕绊绊道“你们大燕都说情人白头相守...你能做到么？我求你。”</p>

青时对她怪异的举动疑惑，但心不排斥，既是他母亲的侍女，从前恐怕也照顾过他，他也曾说过这雁北并不都是他的仇人。</p>

青时轻轻嗯了一声，那塔松开了她的肩，二人身后传来一阵阵的马蹄声。熟悉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做什么？”</p>

青时这才发觉天边的阳光已变紫霞，落日悠悠挂在西边，马背上的人出言责道“下回出来不带着人，被狼叼了，吾不会来救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