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繁茂之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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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处开阔，这一处热闹哪怕隔着门都听得清。</p>

春归跟郭如意正一道在里间看着画样儿，这几月两人挑挑拣拣出几套图送到了私窑处叫工人们练了许久，图样儿也好挑选，两年前曾送到郭如意手上的梅兰竹菊，四时山景都是现成的。</p>

如今私窑已关，官窑开了工，这几套图对应的手绘瓷器也正式烧制中，依照从前在私窑里练手之物来看，官窑里出来的成品也不会差到哪里去。</p>

不过两人都觉着画样儿多多益善，因而哪怕这官窑已开，两人也时常一同讨论作画，这几日是被知行虞县安顿老人一事绊住了脚，今日一过，这事儿也算是解了大半，两人索性就待在里间，边作画边听着外面的动静。</p>

“越姐姐，你怎的想得如此周到，这群老爷子还真巴巴地赶过来，听裘管事说，咱们门口全是马车，排得满满当当，人都过不去了。”郭如意掩嘴直笑。</p>

她如今眼前无难事，整个人较之前日，面上皆是轻松，又恢复了往日的悠闲样儿。</p>

春归不由得笑道：“这些都不是什么横行霸道的主儿，大旱时也是捐过钱粮的，如今又有洪老爷子带头领了一份荣耀，心里自是较着劲儿的。”</p>

“那也是越姐姐聪明，能想出这法子。”</p>

郭如意褪去愁苦后，说话都带着俏意。</p>

能叫这群人心甘情愿地掏出银子解了县里的压力，又给知行脱了困，她心里对春归夫妻满是谢意。</p>

春归一听这话，抬眼瞥了她一下：“县里的事儿多大都算小，一块儿出着主意也就成了，只盼着你跟知行之间一如往常，或能比从前更亲近。”</p>

说完又怕这一句有些多事，又道：</p>

“你也别嫌我在你们夫妻之事上多嘴，只捡着你觉得有用的听了就算。”</p>

昨日一说开后夫妻俩携手离开，回去后知行什么都没再瞒她，更是抱着她诉了许多苦，情浓之际两人眼眶都湿了，平日里不曾说的也都说开了，再无半点嫌隙。</p>

知行更是同她保证，说日后也祁佑待嫂子这般，事事说明，再无隐瞒。</p>

这些话听得她憋了半肚子的委屈立刻消散，又是欢喜又是暖心。</p>

心里更是对替她出了头的春归亲近。</p>

此刻听她事事顾念着自己，还反过来自省，更是一脸动容：“越姐姐可别这么说，我还不知道你是真心为我吗！”</p>

“出嫁前我娘也嘱咐过，说你就是我跟知行最亲的人，半点私心都未有的。何况我与你相交这许久，早已将你当做亲姐姐。”</p>

说着又得意地添上一句：“知行还唤你一声嫂子，我却叫你姐姐，可想我才是最亲的。”</p>

见她还是小女儿模样，春归也彻底放了心，应着她的话道：“当然，我可不管那傻小子！”</p>

两人说笑一阵后，听正堂里也说得差不多了，正个个对祁佑知行感恩戴德地称颂。</p>

郭如意假意叹道：“这要是知道了日后要给他们刻石碑，这群老爷子怕不是要高兴得撅过去。”</p>

春归含笑着摇头，撅不撅过去不知道，此刻这帮老爷子早已乐得找不着北。</p>

待两人出去后，总计一千二百两银子明晃晃地摆在了正堂桌前，一分不多一分不少。</p>

知行悠哉悠哉地坐在边上，一扫前日的苦闷。</p>

“送往周晗那边的信已寄了出去，银子也齐了，两个师爷得了消息已在忙活招工一事，我就再忙活忙活，趁回访将这事儿敲锣打鼓地告知那群老人家！”</p>

“顶多捱过去建慈安堂的两月，咱们这儿就要改头换面了！”</p>

此刻知行满是兴意，他大略有所知，这天下才子时常吟诵的幼有所养，老有所依，怕是要在这两县里露上些微苗头了。</p>

不消几日，招工一事比之窑洞时更加热闹，街头巷尾无一不在说这慈安堂一事。</p>

有先前的例子在，但凡有一把力气在的都去报了名，这番还真不算那工钱一事，而是这慈安堂实实在在地叫两县之民深感动容了。</p>

谁家没个老人？大旱那会儿外出谋生的人多了去了，但凡有个不幸，今日成了孤寡的难保不是自家的老人。</p>

可如今有了两个大人，有了这慈安堂，这就是给了两县老人家一条活路！谁心中不是满怀感动？</p>

有个家中躺着七十老母的汉子更是言称，哪怕不要工钱，他也愿一砖一瓦地将这慈安堂建起来！</p>

而那些念了点书肚子里有些墨水的，时常聚在春归那铺子二楼，索性写起了赞颂程柳两位县令的诗词赋文。</p>

又有自告奋勇的学子想要在私塾落成后面一面这夫子之位。</p>

更不用说那些妇人家，一月给了三钱的银子，更包了三顿饭食，这一整年就是三两多的银子，比起她们每日缝补浣衣可好太多了！</p>

一时之间，整个县里热闹非凡，每个人都存了劲头。</p>

两个师爷都不是吃闲饭的，两两行进，一边登记工人一边登记妇人，至于想进私塾做夫子的，祁佑想了想，请了县学里那史夫子来坐镇，一个一个考校。</p>

三头并行，效率快了不止半点。</p>

县里的热闹春归就是不去亲自瞧，听都能听着，加上家里帮工的王大娘，从外头跑来的耿荣几个每日在家中说着外头人对祁佑知行的赞颂，她心里是门儿清。</p>

县里的热闹归热闹，只她在内，一家子此刻都等着自京都来的一封回信。</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