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年夜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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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春归起了个大早，昨日贴好的窗花称得整间屋子喜气洋洋，知平昨日闲不下心剪窗花，今日倒是来了劲头，赶在春归起来之前跟知敏两个人坐在小桌前剪纸。</p>

两个小孩儿没在她眼皮子底下竟然也剪了不少了，就是昨日的浆糊今天已经冻成块儿了，知敏皱着一张小脸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春归赶紧给他俩生了火，放锅里重新熬化了。</p>

年夜饭便是从这一刻忙起来的。</p>

知行在外头起了个炉子烘蔡老太太昨晚上送的腊鸭，一晚上了还没解冻，等炉子烘化了就继续烤，烤得油亮亮的才好吃。祁佑便在屋里帮春归做些细致的菜，萝卜切成细丝儿，条了糖醋汁。以前他爹娘在时做菜从没这么精细过，乡里人家吃饱饭就成。自从住到柳家后，春归对饭菜的重视程度确实让他意想不到，骨汤，饺子，番薯糖水，每样儿都叫他难忘。</p>

春归忙了会儿抽空来看他切得怎么样，这一看差点没笑出来，祁佑小心翼翼地切着，整个人绷紧，眼神一丝不苟，誓要将每一根萝卜丝儿都跟头发似的粗细，她这么草草看过去，那切好的一堆跟好手艺的大厨切出来的没两样儿。</p>

“切得差不多就成了，不用如此小心。”</p>

祁佑耳朵一红，应了声后动作倒是加快了，没一会儿又恢复了老样子。春归也随他去了，饺子皮擀好了，馅儿也剁了，今日的菜色基本都摆了盘等着下锅，下午吃了饭就要忙了。</p>

看着手头是没什么事儿了，春归又从橱柜那儿掏出两个布袋儿，一袋里头装的是一些糕点，有米糕，馒头。另一袋是几个黄澄澄的梨。</p>

她看了一眼祁佑，将手里的东西分成两份放到一边，又走到另一间摆杂物的房里，地上放着香烛一类的祭祀品。年夜饭前祭祖宗是这个地方的习俗，这个流程避免不了，她早就预备下了。在这间屋子那就是祭拜柳家的祖宗爹娘，可祁佑也在这儿，春归能想到的便是将程家的份儿也准备了。</p>

重新整理一遍后，春归洗净手进了厨房。一大盘的萝卜丝已经切完了，全数浸在水里保鲜。祁佑正坐在灶台前生火，锅里正炖着两只鸡。</p>

春归想了想，掀开锅搅了搅鸡汤，随意道：“饭前要用到的东西我都备好了，等晚上再往池子里捞两条鱼清蒸了。”</p>

米糕，馒头，鱼还有梨，再切上一盘子鸡肉也就齐了。家里还有柳父从前喝剩下的酒，也就不用备新的了。</p>

春归话一说完，祁佑拿树枝的手微微一顿，侧着身春归也看不到他的神情，稍稍停顿后他就将树枝扔进灶台。</p>

春归虽搅和着汤，余光却时刻注意着他，见他不出声，春归继续道：“这祭礼心诚就是，不拘是在哪儿，你爹娘也怪罪不了。”若真有灵，大不了程家爹娘吃了程天保的再到祁佑这儿吃一顿。</p>

这回她一说完，祁佑便朝她侧过身，目光异常温和：“多谢春姐。”</p>

春归这才松了口气。</p>

祭拜爹娘是一定要做的，只是这半年来发生的事太过寒心，祁佑这样心思沉重的少年郎是否会不知道以何种面目面对爹娘，她才拖到了今天才说出口。</p>

祁佑哪会不知道她心里的纠结，垂下头沉思片刻后笑了笑。君子无愧，小人蒙羞，哪怕是见了爹娘也无需分辩。只是春姐一早就替他打算，他是没有想到的。他抬眼看着早已松了口气调糖醋汁的春归，心头温温热热的无法言说。</p>

过了年他便是十六岁了，三月院试便是一场考证，人生大起大落后的第一场自证，无论是替他自己还是把他接进柳家的春归，他都得做好了。</p>

下午便是正式忙起来了的时候了，家里有两个读书人，春联也不用买了，讨了两张红纸条，祁佑和知行就能写，春归生怕知行一急又写差了，全程眼盯着他，看得知行心里直发毛，忍不住苦着脸还被春归训：“大过年的写春联还苦着脸，这年还过不过了！”</p>

他又赶紧扯出一个笑脸，一笔一画地将春联写了。</p>

写了自有祁佑往门上一贴，一旁的窗花相映衬，再加上从厨房里透出来的香味儿，这年便就这样到了。</p>

贴完春联，春归就赶紧钻进了厨房，后头跟着一众小的，端出饺子馅儿，放出饺子皮，几个孩子便围在一起包饺子。春归时不时看几眼指点几下，再继续炒着锅里的菜。</p>

待到大大小小四个孩子包完了饺子，两只鸡也煮好了，一只白切一只红烧，白切的单独分出来跟祭礼放在一起。</p>

供桌子上已经摆了米糕，馒头，蒸鱼，鸡肉和鸭梨，香烛等一类物件也都齐了。她不算正经的柳家人，说是童养媳到底也未过门，如今便不好这么跪着，推辞了一会儿，知行也作罢了，自己打头跪着，后面两个小的也接上。</p>

他嘴里说着话，打从旱期说起，细数这半年来的日子。絮叨了半天倒是全在说春归的好，说日子已是非常好了，再无需担心，日后也将护好弟妹嫂子。</p>

春归目光温柔地看着跪了一地的孩子，待到这一地跪完后，她迅速收拾了祭品换上新的一桌，这便是祁佑的了。</p>

不似知行的絮叨，祁佑只沉默地跪了片刻后便起身了。</p>

两次祭礼做完，天便是真的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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