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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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朝之人，门下有复社成员，便可干预时政、沟通朝野，成为朝廷与地方政府关系网的媒介，他们闻国家有事，或播散流言、诽谤当事，或虚张声势，摇惑人心，捕风捉影，以耳传耳，你觉得，这于朝廷，也是好事？”</p>

柳如是没有言语，她还在思量皇帝的话，没思量出个结果，又听皇帝已经继续说了下去。</p>

“这些复杂的关系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你可知道？他们会在朝廷中形成新的党派，门户、姻亲等都会是新的歧路，歧路中又有歧路，最终平日相知之人，皆为戈戟；平日号为君子之人，皆不相容。”</p>

朱由检站起身来，走到木栏旁，“朝廷诸司不问职业，而言门户，朝廷不重法纪，而顾私交，这些，都由一个社团引起，你还觉得是小事吗？”</p>

柳如是抬起头来，眼神闪烁不停，脸上已是带了一丝苍白，她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这些！</p>

“这就是朋党，最后，他们所做的每一个决定，最先考虑的不是是否利国利民，而是是否对他们所属党派有利，以苟图富贵于目前，不顾危亡于旦夕！”</p>

朱由检最后几句话，已是带了几分疾言厉色，帝王的威势一下子压到柳如是的身上。</p>

柳如是到底还是一个年轻姑娘，皇帝这几句严词让她心神俱颤，压根无法细细思考其中之意。</p>

别说柳如是了，就是站在一旁的骆养性，也是心惊不已。</p>

他又有了月前陛下召见他的感觉，陛下定然有别的消息来源，而这来源相当的神通广大。</p>

北至建奴动向，西至晋商勾连，如今南方复社的琐碎之事竟然也是心知肚明。</p>

而所有的这些，锦衣卫压根没有收到任何消息。</p>

骆养性有了危机感，深深的危机感！</p>

他们锦衣卫若不好好办差，努力为陛下打探天下之事，总有一日，锦衣卫会被陛下的另一个来源所替代。</p>

“可...可...”柳如是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来京师，不是为了复社怎么样，复社怎么样也和自己没关系，她是为了虞山先生而来。</p>

“可是，复社中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虞山先生就不是，陛下如何能一竿子打翻一艘船？”柳如是恢复镇定，朝朱由检说道。</p>

朱由检是真要气笑了，他可算是见识了一个女人能有多固执和不讲道理。</p>

也不知钱谦益怎么坑蒙拐骗了，自己说了这么多，柳如是居然还觉得钱谦益是个好的。</p>

有人曾说过，钱谦益这个人，中年是热衷的政客，晚年是投清的汉奸，居乡时时土豪劣绅，在朝是贪官污吏，一生翻翻覆覆没有立场，没有民族气节，除了想做官以外，从没有想到别的。</p>

朱由检看着柳如是，今日，就让自己来揭开钱谦益的真面目给她看看！</p>

“好，朕便让你亲眼看看，亲耳听听！”朱由检说完，朝骆养性道：“把钱谦益带去刑室，把她安置在隐秘之处，别让钱谦益看见。”</p>

柳如是一听，当即激动起来，她可以见到虞山先生了！</p>

朱由检看她激动的模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p>

刑室就在诏狱之中，一个小小的房间，铁门之后放了各种刑具，一走进去，经年的血腥味扑面而来。</p>

朱由检被呛到，忍不住掩了鼻子，心中却是想着柳如是这么一个姑娘家，多半也是受不了的。</p>

刑室被骆养性用屏风隔开了一间，柳如是就在屏风后面坐着，透过缝隙，她能隐约看见外面的景象，可是从外，却是看不到屏风后的人。</p>

朱由检挥了挥手，钱谦益便被带了进来，跪在了朱由检面前。</p>

屏风后倏地响起一声椅子拖动的声音，朱由检咳了一声，声音当即消失。</p>

钱谦益奇怪得扫了一眼，可室内烛光昏暗，他如今的眼神也不似从前，这一眼并未看到什么，收回目光继续沉思。</p>

夜色已深，陛下就算再看重自己，哪有这个时候来审讯的。</p>

难道真因为钱粮告急，陛下等不及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