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2：招工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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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毛从羊身上剪下来时叫“油毛”，含有油脂和杂质，异味浓重，这样的羊毛是没办法进行纺织的，洗毛工序就是织坊要做的第一步。</p>

后世有洗毛机器，几个水槽逐一漂洗，加温，加洗涤剂，这一套工序搞完，油脂和杂质都被去除了，再进行烘干，就变成干净的羊毛，洁白松散。</p>

在大魏，自然没有这样的洗毛机器，所有工序都要靠人力完成，工序繁琐枯燥，还得有力气，这样的岗位在现代社会可不好招人，然而在秦安县，如果何婉不限制性别的话，根本不愁招不到人——秦安县又穷又偏僻，普通百姓没有赚钱的途径，一年忙到头就求个温饱，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至于银子啥的，他们听过见过，唯独没有摸过，没有拥有过。</p>

见不到“活钱”，就是秦安百姓的普遍现状。</p>

偏偏何婉的织坊只要女工，这就比较麻烦了。</p>

织坊提供的工作岗位，百姓们一开始是谨慎观望的，发工钱，包吃住，是要让他们家里的女眷卖身为奴？</p>

西北民风彪悍，男女大防没有中原地区严重，饶是这样，很多人家还是不愿意让女眷出来挣钱，家里男人的脸面挂不住，怕被人笑话是靠女人养。</p>

所以这些工作岗位，该提供给男人呀！</p>

一些想来做工的人，见不到何婉，就到邵大户面前求情。</p>

邵大户也问过何婉，何婉一口咬定，女工更适合织坊的精细操作，邵大户能提供地皮建织坊，能提供一部分原料，唯独对羊毛纺织技术一窍不通，再加上不看僧面看佛面，有程卿的缘故在，邵大户便由着何婉做主了。</p>

反正招男工和女工都是一样干活，女工吃的还少些，怎么算都不亏。</p>

而且何婉若一直招不到女工，最终仍会妥协，邵大户没必要和何婉争执。</p>

邵大户的儿子邵宝是个哭包，那是因为邵宝被保护的太好了，宠溺过度。至于邵大户本人，若真如表面上那么憨厚，在民风彪悍的西北，不可能保住偌大的家业嘛！</p>

邵大户这么做事，程卿没啥不舒服，这人在自己前程不明时没有撇开何婉，就算有担当了，让程卿哭笑不得的是当地百姓：“都过不下去了，还要面子呢？我看织坊这么多女工，你都是从哪里找来的。”</p>

何婉想了想，觉得不全是面子缘故。</p>

如果女子能赚到钱，在家里和社会上的地位都会提高，很多男人不一定懂这个道理，却从内心深处排斥这种变化——男子能经商，能做官，能给人当伙计做掌柜，这些事若女子都能做，又何必将嫁人生子视为唯一出路？</p>

要做到这一切，就像程卿从前所言，任重而道远呀！</p>

何婉叹气，指着院子里一个穿褐衣的女工说道：“不是我招来的，是这个常娘子带来的。常娘子的丈夫死了，留下三个孩子，她娘家也没什么人能替她做主，婆家关上门一合计，想让常娘子改嫁给小叔子，那小叔子是个偷鸡摸狗的闲汉无赖，常娘子丈夫卧病在床时，这小叔子就敢调戏常娘子，常娘子自然不想嫁。”</p>

常娘子不想嫁，大晚上的小叔子摸进了常娘子房间，被常娘子拿剪刀以死相逼吓走了。闹了这一场，常娘子更是情愿死都不改嫁小叔，婆家理亏不好意思硬逼常娘子就范，想了个办法要和常娘子分家，让常娘子自己养三个孩子，破房一间，牲畜不分一只，地里的活常娘子一个人肯定做不完，婆家就是打定主意要让常娘子低头服软。</p>

常娘子的确很绝望，都有了寻死的念头，却又舍不得三个孩子。</p>

母子四人在破屋里抱头痛哭了几日，春耕来了，常娘子自己一个人拿着锄头下地，双手磨的全是水泡，勉强整理出了一大半的田地，要播种时才发现婆家分给她的麦种，只有最上面一层是饱满麦粒，剩下的全是干瘪坏掉的麦粒——这真是要逼常娘子去死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