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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怀则看过来,冷冷凝视他。</p>

双福讪笑:“不是奴才劝,是老夫人和国公夫人着急,已经逮着奴问了好几回了,还打听您外头有没有旁的女人,要是有,说让带回去,绝不能再出现卫主子那种事。”</p>

谢怀则的脸像是冰雕刻出来,眼角眉梢都凝聚着化不开的寒冷。</p>

“她们若再问,你就说我要准备会试,没有别的心思。”</p>

“是,奴知道。”双福眼睛转了转:“只是主子,您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都快一年了,您要为了卫主子终生守身如玉不成,您这样过,不是对月思念就是喝的醉醺醺,奴看了心疼。”</p>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净关心这种事,你都不是奴籍,今年你说不考,我也容了你,且看你三年后的表现,若是考不中秀才,我剥了你的皮。”</p>

双福嘿嘿两声,也不害怕:“奴便是脱了奴籍,也一辈子是您身边的小厮,您的事不先办完,奴怎么放心奔自己的前程呢。”</p>

谢怀则冷哼一声,双福却知道,自家世子这是被说服了,也不想追究他什么错过。</p>

其实他们世子,对外人温和有礼,都是假象,谁要是惹怒了他,绝对没有好下场,可他们这几个一直跟着世子的却不一样,世子他,对于自己真正认可的人,自己的家人,还是很宽容的。</p>

他是奴才,可就算说点僭越话,也无伤大雅,世子之所以对端砚那么无情,就是因为她从没走进过世子心里,换句话说,世子从未将她看成自己人过。</p>

双福叹气:“奴就希望您能开心,这辈子都万事顺意。”</p>

“万事顺意,我?”</p>

谢怀则的确够万事顺意的,只是没了喜欢的女人和未出世的孩子,这样的痛不亲身体会无人知晓他到底,有多么的痛。</p>

“主子,虽说奴愿意您万事顺意,可人活在世上,哪能事事都顺心呢,就比如奴才吧,天生生就一条贱命,投胎到奴才肚子里还是奴才,可奴才算是好命的,遇见了您这个好主人,愿意还给奴卖身契,还愿意扶持奴才读书科考,日子越来越好的时候,奴才的爹还没来得及享福,就去了,奴算是看透了,人活着,有得必有失,岂能事事顺意,能有个十全九美,就已经很圆满了。”</p>

谢怀则失笑:“你才多大,今年不过十九,口气就像是活了半辈子似的,还劝起我来了。”</p>

双福却老气横秋:“奴的爹去了,小时候家里穷,奴的亲娘生了七个孩子,只活下来两个,丧子之痛,还是丧四子,也痛,可我娘,老太太至今还乐乐呵呵的过日子,可开朗了,天灾本就是人力莫可能及,咱们还能跟老天爷去争人不成,夫人现在也和蔼多了,奴看着,她跟您相处的时候,伏低做小的,穿着打扮素净的很,都有点像卫主子了。”</p>

“你也觉得她故意仿着她穿着打扮?”</p>

一个她是孟秋蝉,另一个她自然是卫婵。</p>

“奴说不清楚是不是故意,可浪子回头还能有岸可靠,夫人她,毕竟是您正妻,她这些日子跟以前有很大不同,可见是改了,这样看着也有几分可怜。”</p>

一个做正室夫人的,不论是为了迎合夫君的喜好,还是为了让夫君不要那么伤心,去模仿不如自己的妾的穿着打扮行事风格,怎么能说不可怜呢,这是把自己清流之女的面子都扔下不要了。</p>

“卫主子心善,对奴几个都很好,可她毕竟……您还是要继续生活的。”</p>

大家都是为了他好,谢怀则心中很清楚,他祖母母亲一直想要给他纳妾,希望他走出来,就连不愿插手儿子内帷事的国公,也出面游说。</p>

他的小厮是个很精明的人,很有眼色,平日绝不会惹他生气,而现在知道他心中厌倦听这些,还是要说,都是因为在乎他。</p>

他纵然冷情,却不是不知道好歹。</p>

“我需要时间。”他放下手里的书卷。</p>

双福一懵:“啊?”</p>

“没什么,你下去吧。”</p>

自家世子,也根本就不是个能劝的人,双福摇摇头,觉得靠自己是没办法的,又唠叨几句,早些睡之类的话,就退了下去。</p>

谢怀则觉得有些可笑,他的亲人、亲信们都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还以为他会一辈子,为了一个女人守身如玉吗,他只是,暂时觉得有些疲累,仿佛又回到以前的生活,按部就班的生活,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对女色不感兴趣罢了。</p>

他怎么可能是什么情种,他只是,需要时间罢了。</p>

时间,会抚平一切,他会回归正常生活中,不是孟秋蝉,大概也有别人,只是,他再也没有如此浓烈的,想要得到的情绪。</p>

归根结底,他也不过是个凡人。</p>

自嘲一笑,随手将书卷丢开,从柜中取出酒瓶,不经意间,一个东西掉了出来,是一枚颜色依旧鲜艳的荷包。</p>

针脚细密,刺绣精致,是她的手笔。</p>

荷包传来清幽的药香,与他平日用的雪梅柏子香很不一样,这是她自用的东西?</p>

可这个荷包,他很眼熟,有时候同床共枕时,她会挂在床头。</p>

总不能,是避孕用的吧,谢怀则冷笑,想想也不可能,原来一直喝着避子汤,身子差点喝坏了,后来为皇贵妃挡箭,御医说她坏了身子,可能子嗣艰难,御医说的隐晦,但他们都明白,这已经是判了死刑。</p>

解开那个荷包,里面放着零碎的香料,在底下还有一个小纸条,上面是一手娟秀的卫夫人小楷,虽然笔迹稚嫩,却已经初具风骨。</p>

这一手字,也是他督促她学的,她学什么,都很快。</p>

里面的香料,是沉香、乳香、安息香、茉莉花、柏子仁、桂枝,他能分辨出的香料,就有六种,都是安神助眠的。</p>

那一行娟秀小字,写的有些潦草随意,‘世子多疑多虑,忧思伤肝,近日又熬夜读书睡不安稳,吾香道小有所成,制此安神香,望世子睡得安稳。’</p>

下面还有更细小的一行字‘但愿世子白日不要在冷着脸吓唬我们了’,后面还画了个小小的鬼脸。</p>

谢怀则此时表情古怪,似有些生气,想要拧着眉头,最后却笑出来。</p>

她就是这样,看似柔弱顺从,实则很有自己的主意,而且不服不驯,若是不小心,就要吃几个她给的软钉子。</p>

孟秋蝉就算再想学她,学她穿的素净,不施脂粉,学她贤惠处事,不去处处争抢。</p>

她真的是那样的人?大错特错,她不主动去争去抢的,都是她毫不在意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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