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然而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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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兮往盏中倒满酒，举杯，盈盈望向顾辞，“欢迎回来。”</p>

顾辞记得她不喜欢旁人身上的酒味，是以只略沾沾唇，便放了酒盏。</p>

念兮却是一仰头，一饮而尽。</p>

“念儿，我这些日子公事繁忙，才没抽出空来寻你。”顾辞干巴巴解释。</p>

虽说这话听起来牵强，倘若有心，再是忙碌也会挤出时间，但解释总比不解释强。</p>

念兮笑了笑，没有拆穿。她又给自己斟满酒，玉泉酒清冽，她喝得慢，面上却也渐渐染上一层胭色，回眸间，原本清澈水眸变得脉脉，天然一段妩媚。</p>

乌金西坠，花阴满庭。</p>

空气中有淡淡酒香，顾辞见她只顾喝酒，怕先醉了，拿起食箸搛了几道她爱吃的菜放进碗里，正要劝她，就听念兮问道，“我从前做过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你要听吗？”</p>

顾辞问，“什么梦？”</p>

念兮放下酒盏，一手托着腮，眼睛望着天边落日晚霞，声音轻飘飘道，“我梦到一个姑娘，在十五岁的年华遇上一个男子，她很喜欢他。”</p>

顾辞心口一热，以为说的他们，于是低声笑了，“然后呢？”</p>

“他们成亲了，过了一段很好的日子。然后啊，两个人渐渐有了距离，随着男子越来越上进，他看到了更大更远的世界，可那个姑娘，却还留在原地，变得孤独萧瑟。”</p>

念兮的眼眶微微发热，那仿佛无时不在的前世，却又缥缈的像是一场梦，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留下。</p>

“她变得自怨自艾，没有自我，像个可怜虫一般躲在一个小小的壳里。顾大人，你若见到她，一定不会喜欢的。她是那样不可爱。”</p>

顾辞脸上的笑渐渐停滞，看着女孩发红的眼眶，竟心痛如绞，轻声问，“后来呢？”</p>

“后来她死了啊，落了满身遗憾。”</p>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笑，尾音却微微发颤。</p>

“可终究上天垂怜，她又重活了一回。这一回，她再也不想遇见前世的夫君，所以在上巳节那日，她去了曲水。”</p>

顾辞心头猛地一震，尽管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可当真听到，仍旧震惊不已。</p>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p>

他还记得初识她时，眼里的悲戚与暗淡。他那时看不懂她，像是隔着云山雾罩，他总是不知那双眼里含着清愁的姑娘为何伤怀。</p>

念兮定了定神，忍住眼眶中那种酸胀想要流泪的感觉，轻声笑道，“她去了曲水，又相识了另一个男子。”</p>

“他很好，真的很好。热烈如春风，温柔如雨露，抚慰她，呵护她，给予她毫无保留的爱。修补了她荒芜凄凄的内心，包容的将自私吝啬的她笼在怀中，无条件地赋予她曾经期盼而不可得的偏爱。”</p>

眼眶里的那种酸热之感，几乎无法控制了。</p>

念兮轻呼出一口气，终于转头看向顾辞，“她利用了他，其实那时她满心惶恐，她被伤透了一颗心，却自私地用另一颗真心弥补，她渴望人来爱她。”</p>

“顾大人，你说，她怎么那么坏？”</p>

“没有。”顾辞替她擦去落下的泪珠，那一颗颗眼泪，像是全流进心底，叫人心口涩涩的疼。</p>

“不是的，念兮。”顾辞声音轻柔，抚了抚她的头，像是安慰一个无助的稚子，“那不是坏，那是她勇敢，她还有去爱得勇气。”</p>

他起身，蹲在她跟前，仰头凝视着她，也跟着红了眼角，“还有念儿，他愿意的。所有的爱，或是其他，只要她肯，他什么都愿意给她。”</p>

重生回来很长一段时间，念兮都是敏感而多疑的，她不肯相信一段感情的持久，所以与顾辞在一处，她倾尽所有的投入，总是温柔，却始终绷着那根名为理智的弦。</p>

她从前怨恨裴俭冷漠，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吝啬利己。</p>

直到顾辞走后，直到他上了战场，归期不定，她才忽然醒悟，原来她也是个坏人啊。</p>

“念儿，”顾辞双手捧过她的脸，泪眼婆娑中，他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我知道你的企图与理智，我知道你利用我摆脱情伤，我知道你算计得失，然而我爱你。”</p>

他说，“你尽管来算计，我不怕你利用，只要是你，怎么都行。”</p>

“只要你肯，叫我爱你。”</p>

眼泪顺着浓密的睫毛坠落，念兮抬起一只手，却无力地拍在他的肩膀，“顾小六，你怎么那么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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