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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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这么高兴, 作为主人家的沈鉴云自然命童子备足酒菜，款待众人。</p>

沈鉴云请赵徵上座，赵徵当然不急这个的, 两人退让一番，最后一左一右坐了上首。</p>

纪棠端杯盏里的酒水仔细欣赏一番, 啧啧称奇。这是沈鉴云自酿的桃花酒, 取材就在门前屋后这些老桃株, 酿得十分漂亮，舒展的桃花瓣就像刚揪下来似的，酒水泛着淡淡的红色，装在白瓷杯里，漂亮得简直像一件艺术作品。</p>

“鉴云兄，这酒真好看，可以说色香味俱全了, 怎么酿的啊？”</p>

她原本叫沈鉴云沈先生, 沈鉴云说不必这般客气, 既然是这样, 纪棠也就真不客气了，直接和人称兄道弟上了。</p>

啧啧, 沈鉴云真的很帅啊，潇洒飘逸，和赵徵是完全不一样的帅。</p>

多了一个大帅哥，估计以后加班也能轻快一些，毕竟帅哥赏心悦目嘛。</p>

纪棠心里嘿嘿两声。</p>

沈鉴云微微一笑：“不过闲暇兴起之事，粗陋得很，当不起这般夸奖啊。”</p>

他将酿造法子随口道来，却甚有讲究, 连埋坛挖坑的深度居然都有要求。</p>

太精致了。</p>

纪棠把杯子放下，还是算了吧，这些都是只适合远观的东西。</p>

赵徵却说：“你喜欢，回府教人多酿一些。”</p>

反正酒不怕陈。</p>

“到那时再说吧，”纪棠耸耸肩，“离桃花开还早着呢。”</p>

“说不定到时早忘啦！”</p>

毕竟她也不好酒。</p>

她说得随意得紧，赵徵却道：“这有何难，把话吩咐下去就是了，还用你记着不成？”</p>

“行吧行吧。”随你吧，反正王府不缺人也不缺这点酿酒钱。</p>

赵徵不管神态语言和微表情都显示对纪棠的极重视，沈鉴云看在眼里，他往纪棠那边看了眼，其余人习以为常他也尽收眼底，他心里多少有些底。</p>

这么漂亮的桃花酒，可惜在座武汉居多，不大懂得品鉴，牛嚼牡丹吹几大坛子，让纪棠直说可惜，笑嘻嘻给打趣了一番。</p>

大家你来我往，气氛挺热烈的，一场小宴下来，众人和沈鉴云也初步熟悉起来，等差不多到尾声的时候，话题聊到密州，纪棠趁机就说：“我们还是尽快启程比较好。”</p>

别忘了还有一个赵宸啊！</p>

兰奚既指了方向，花点时间，还能摸过来的。</p>

更重要的是，人家也不是傻子，一旦时间落后了也猜测得八九不离十了，和这自私鬼抢东西赢了，对方能愿意眼睁睁看着你带走？</p>

八成会给段天佑通风报信。</p>

我得不到，你们也甭想得要，倘若能一举解决赵徵，那是更好不过。</p>

“我们有个仇家，也跟着进了山。若是被段天佑知道阿徵在话，怕是会生些波折。”</p>

“陂州城到谷县急行军一天可至，六百里加急的话，当天就到了。”</p>

纪棠说：“如果可以的话，明天动身会比较好。”</p>

她说得委婉又含蓄，但其实他们说走就能走，要收拾行李的就沈鉴云一个，时间这么紧，她多少有点不好意思。</p>

但这话赵徵说不合适，那就只能她开口了。</p>

她笑吟吟的，带些歉意，不过想来沈鉴云既应下了，肯定不会嫌这个的。</p>

果然，沈鉴云将酒盏放在长案上，笑道：“既然如此，今日动身便是。”</p>

……</p>

沈鉴云大约心里有些数的，方才已叫了童子进去略作收拾，小宴结束，当天午后，一行人就下了云雾峰。</p>

“阿徵，咱们往哪边走呀？”</p>

下了山后，纪棠问赵徵。</p>

赵徵正与沈鉴云并行，时不时说上两句，因着山间小径宽度有限，纪棠就走到他面前去了。她踏着石头往下轻跃，背影轻盈又活泼，走到山下，在一块大石头上刹住脚步，回头问赵徵。</p>

笑盈盈的，那双标志性的清亮大眼一如既往弯弯的。</p>

赵徵心性早历练出来了，先前激昂情绪很快平息，表面最关注身畔的沈鉴云，但实际大半注意力又回到了纪棠身上。</p>

见她问，他忙紧走两步，回到她身边，“这……”</p>

他略略沉吟。</p>

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穿山而过直奔谷水，要么先出栗县大路然后绕一圈过去。</p>

他们是必要去谷水的，一来水路最快而他们有备船，二来还和柴兴他们约在十里坡呢。</p>

原本他们是打算走大路绕谷县的，毕竟得将就沈鉴云。但下山走得这么一段后，却发现沈鉴云看着大袖飘飘，实质却并非一点武力都无的，他微笑晏晏，山中行走自若，也不是必得特地迁就他绕大路走的。</p>

沈鉴云抚了抚衣袖，笑道：“沈某人久居山野，山中行走惯有之事，殿下很不必特地为沈某绕路。”</p>

“好，既然如此，辛苦鉴云了。”</p>

于是赵徵就吩咐，直接翻山绕西岭外围而过，直奔谷水十里亭。</p>

沿途所见，那个青鸾峰附近已经静悄悄的了，纪棠撇撇嘴：“那赵宸肯定给段天佑告密去了！”</p>

饶是如此，她双眼也是亮晶晶的，显然成功请得鉴云先生出山，她相当高兴相当有成就感的。</p>

赵徵偷偷瞄了她一眼，见她笑靥如花，他心里也高兴得很。</p>

“累不累？”他轻声问。</p>

“纸糊的啊？”</p>

“以前在宁县山里那时，好几天不睡觉也没多累呢。”</p>

说的是一开始跑路那会，说真的累没觉得多累的，现在回忆起来就一个印象，那就是刺激。</p>

果然年轻就是资本啊！</p>

纪棠是开玩笑的，赵徵却听进心里去了，知道她是女孩后，他本来就想起了旧事并很在意。</p>

可惜从前的事情已经是定局了，他说：“以后必不教你再吃苦头的。”</p>

“吃点苦头也没关系呀。”</p>

纪棠耸耸肩，侧头瞄他：“你要平平安安地才好。”</p>

这是实话，他征战沙场冲锋陷阱，比她危险性高多了好不好？</p>

这话她说得真心，人非草木，相处了这么久了，感情早处出来了。</p>

有点波折没什么，受点伤也无妨的，谁都行，最要紧是大家都平平安安。</p>

赵徵不自禁笑起来，“嗯”了一声。</p>

山路渐渐变得崎岖了起来，轻身功夫是短板的纪棠开始有点费劲儿，赵徵下意识就要带她，手伸出去刚想搂她腰，又猛缩了回来，最后飞快拉住她的手腕，还是隔着袖子的，手忙脚乱把人提上来。</p>

谜底揭晓，得知她真是女孩子后，对赵徵影响还是很大的，他有点突然不知怎么和她相处了，想靠近又顾忌。</p>

不过还好，有段天佑当催化剂，这段局促的时期还是很快就过去了。</p>

……</p>

纪棠猜得一点不错。</p>

赵宸也算敏锐，丢了兰奚后，他心里立时就知自己和鉴云先生怕是失之交臂了。</p>

兰奚和他认识也就几天，说有多深厚情谊不可能，小命捏在别人手上，妥协那是必然的事。</p>

他不死心，跟着兰奚昨日指的大致方向急追上去，只可惜结果并不如人意。</p>

折腾一宿，至次日天明，赵宸不得不放弃了。</p>

他恨得不行，又怎肯让对方好过！赵宸也算当机立断之人，切齿后当下舍弃了最后那一丝侥幸的可能，命心腹飞马往陂州城匿名报信。</p>

段天佑的动作也来确实来得快，他率大军确实是赶不及，但六百里加急已火速发至当地衙门。</p>

纪棠他们出山后刚到十里坡，柴兴等人已急忙迎上来，他当然也看见多了一个身穿苍色鹤氅丰神俊朗的陌生青年，估计这人就是鉴云，但他也顾不上互相见礼，忙道：“殿下，末将等听过路百姓议论，谷县衙门不知为何突然在陆上与谷水设卡！”</p>

“据闻附近县乡火速倾巢支援，怕是得了段天佑那厮的急令了！”</p>

柴兴粗归粗，但不笨，一下就想明白过来了，立即带人大致打探了一下情况，刚刚回来。</p>

“有个叫蔺明贵的小将回乡祭祖，据说是前段广威麾下心腹大将蔺闫之子，恰逢其会，已接掌此事！”</p>

这蔺明贵虽年轻，在山南却小有名气，有些本事的，他的父亲战死在上雒一战，和赵徵也是有仇的。</p>

普通衙门的搜寻赵徵他们完全不放在眼里，只有了这个蔺明贵组织之后，怕是变得棘手一些。</p>

不过纪棠也没有太过担心，段天佑的大军哪怕急行军，也要深夜才能抵达，只要不被拖住就行。</p>

她眼珠一转：“那咱们化整为零，先出谷县再登船！”</p>

纪棠给沈鉴云投以询问一眼，沈鉴云一笑，颔首：“水路离开，上善之法。”</p>

顺水而下，可比陆路快多了，段天佑绝对追不上。</p>

得到原书第一聪明人的肯定，纪棠心情飞扬：“那还等什么，快走吧！”</p>

一群人这么多，太惹眼了，拆分成好些小队伍，纪棠当然是和赵徵一起的。</p>

一行人直接弃了马，飞快赶到谷县边界哨卡附近，继续徒步的徒步，或借用其他交通工具，各自找了个队伍混进去。</p>

纪棠把外衣一翻，露出里头陈陈旧旧带补丁的一面，把头发重新编了一下，可怜巴巴和个老乡说了两句，就跳上了对方驴板车后面坐着，板车小孩还给她分享了一块锅巴。</p>

纪棠被驴车倒拉着走，优哉游哉啃着锅巴，笑嘻嘻冲后面的赵徵挤了挤眼睛。</p>

看吧，谁让你们嫌麻烦难看不肯搞呢。</p>

他们来得早，哨卡刚刚设好，衙役还懵着，眼见后面的人越积越多怨声载道，也就加快了放行速度。</p>

纪棠他们很顺利就过去了，只要再往前面一些到河道拐弯的偏僻点登船就大功告成了。</p>

不过最后还是发生了点小插曲。</p>

这蔺明贵确实有些能力，接过这事后第一时间就是悬赏，重赏之下，全面发挥群众力量。</p>

而由于时间太仓促，赵徵他们舍弃的那些马并没藏得很深，这可是值钱又显眼的东西，很快就被人发现了。</p>

蔺明贵火速率人急追！</p>

这时候，纪棠他们刚刚过了哨卡没多远，忽听见沓沓急促马蹄声，纪棠赶紧回头望去，视线越过哨卡熙攘的人群，只见后方烟尘滚滚，一个身披软甲的黑衣青年率人快马往这边直奔而来。</p>

纪棠赵徵对视一眼，她喝了一声：“快跑！”</p>

一行人迅速绕过弯道，往停船的地方飞速奔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