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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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哥儿没有西席先生, 施少连闲来无事，每日花一两个时辰教喜哥儿念书。</p>

三字经和千字文那些开蒙书籍喜哥儿都通诵过，现在开始学的是四书五经，施少连先让他熟诵抄写, 喜哥儿每日被大哥哥逼着抄书, 小手都累到发酸。</p>

甜酿有时也去送些糕点果子, 看喜哥儿摇头晃脑背书, 施少连不喜这个老夫子做派，在喜哥儿头顶上倒扣个茶盅, 让他挺胸端坐：“你若把茶碗摔下来, 今日再多抄几篇文。”</p>

喜哥儿泪兮兮地瞟着甜酿，但凡他心头对大哥哥有丁点想法，第一个要找的人便是二姐姐。</p>

甜酿看见喜哥儿软趴趴的目光，也只能含笑眨眨眼，施少连看她空闲：“去把那本说文解字找出来，我教喜哥儿，你也一道听听。”</p>

说到那本《说文解字》, 喜哥儿心里还是有些犯憷。</p>

书是简本，并不厚, 纸页软黄, 后来被喜哥儿撕过，被甜酿仔细缝补过，就有一股子孤本的意思。说文解字讲的是字形字意，并不算是正儿八经的书，但识字比念书要快乐得多，毕竟只教认知，不讲道理。</p>

一大一小两个学生围在他身侧, 捧腮听他念字解义，他的声音其实也温润，像清泉石上流，在暖熏熏的日光下，透澈如水晶，在屋里荡漾出一圈圈的光晕。</p>

施少连见他两人听得如痴如醉，微红脸颊上浮着层细绒绒的光，眼都半饧着，忽闪忽闪的密睫，其实也是被外头的日头晒得魂思飘荡，将书阖上，把喜哥儿打发去外头玩。</p>

这时节正是吃新橙的时候，黄澄澄油亮亮的，比小灯笼还耀眼些，施少连净手挽袖，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剥橙子。</p>

甜酿夜里睡得少，午后日后一晒，懒洋洋像颗甜腻黏牙的糖瘫在椅上，闻见橙子的清甜香气，略起了精神，从椅上拱起来。</p>

香橙要配清茶，甜酿捞着袖子去茶炉上斟茶，筛过两回滚水，斟了两杯淡茶回来。</p>

两人闲话家常，甜酿说过冬要做的厚衣裳，还有施老夫人的病情，施少连说铺子里的银两买卖，乡下田庄年底交的租子。</p>

两人分食一个橙子，他吃多几瓣，她的份就少了，甜酿还嫌不够，自己伸手去取，他不肯：“浅尝辄止，过犹不及。”</p>

“我只吃了一小半。”甜酿讶然，“都被你抢去了。”</p>

施少连笑意清浅：“你再抢回来就是。”</p>

她掀开眼皮睃他，笑话：”吃都吃了，怎么抢？”</p>

施少连也懒洋洋倚靠在椅上，将头仰在圈靠上，露出衣内一截男人清瘦的颈，正有一点入窗的暖阳洒在椅背，这时也落在他鬓发额面上，光亮逼得他轻轻眯眼。</p>

甜酿见他面容一半浸着光，一半藏着影。耀目的那部分，是乌黑的发，利落的鬓角，一双挺拔的剑眉和细长的眼，眉心浮起一点愁绪，不，那未必是愁绪，是处在亮光中的不适。</p>

暗光中的那部分，是挺拔的鼻梁，细薄的唇和唇珠，刀刻般的颌线和下颏，还有皮肉下浮动的喉结。</p>

施少连在椅上伸了个懒腰，似笑非笑觑着她，咂了咂唇，朝甜酿勾了勾手。</p>

两人都不是情场懵懂，一个眼神已是心知肚明。</p>

她俯过去，仔细端详他的面容，他生得像吴大娘子，特别是眼睛和嘴唇，吴大娘子病中容貌其实略显得冷清单薄，但也依稀窥出年轻时的鲜妍婀娜，施少连也是好皮囊，气质温润，让人心生亲近。</p>

甜酿将芳唇轻轻印在他唇上。</p>

他全然不动，只任她动作，在柔软的唇上辗转够了，再小心翼翼伸出舌尖，一点点描摹唇形和肌理，他半眯着眼，微微张唇，她便从善如流滑进去，慢慢攫取其内的滋味。</p>

大概像只偷食的鸟。</p>

床笫之欢和亲吻嬉戏，很难说哪个更酣畅爽快些，两者他都喜欢，但也有不同，一个是欲，一个是恋。</p>

施少连将手搭在她颈上，指尖摩挲着她后颈的一小块肌肤，也慢慢回应她的动作，吮吸，追逐，纠缠。</p>

甜酿并不生涩。</p>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当时偷窥的那一幕，暖春的一座寺庙，她和张圆藏在树下拥吻，她的手搭在张圆身上，小鸟依人的模样。</p>

打破满室旖旎的是喜哥儿，兴冲冲抱着一枝晚桂回来，见二姐姐半倚半靠在大哥哥身上，两人交颈厮磨，唇和唇贴在一起，亲昵的很。</p>

喜哥儿那声“呃”堵在喉咙里，小脸呆滞如鸡，小步子半迈半跑，也一并僵住。</p>

甜酿察觉施少连动作有异，猛然顿住，回身一见喜哥儿，也是愣了。</p>

只有施少连不慌不忙，安坐在椅上问喜哥儿，略皱起眉头：“怎么就回来了？不敲门就冲进来？”</p>

“我...”喜哥儿呆住，看着二姐姐半偏着脸，面上绯红如霞，脑瓜子冲出一句话：“只有新娘子和新郎官才能亲嘴。”</p>

这是前阵子云绮出嫁，家里请来闹气氛的伴婆，坐在一群妇人堆里说了几句荤话，不留神被喜哥儿听了去。</p>

施少连手握拳咳了声，挑眉回他：“我知道。”</p>

喜哥儿汗津津的手在袍子上蹭了蹭：“哥哥和姐姐...”</p>

“也可以成亲当新郎官和新娘子。”</p>

喜哥儿皱皱眉，转向甜酿。</p>

甜酿起身，看了施少连一眼，又看了喜哥儿一眼，微微叹了口气：“姐姐跟你解释...”</p>

三人一道出了书房，回了主屋，甜酿携手带着喜哥儿去屋内说话，施少连去看施老夫人。</p>

“今天的事情，是哥哥和姐姐做的不对。”甜酿和喜哥儿说悄悄话，“喜哥儿帮姐姐保守这个秘密好么？”</p>

喜哥儿瞅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吗？”</p>

“也许还有其他人知道。”她握着喜哥儿的手，“但这总不是好事，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