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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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少连微微一笑：“也罢。”又邀着方玉改日一道随着去广善寺烧香。</p>

六月十九日，正是庙里烧香的日子，施老夫人病着不好走动，桂姨娘也一向不爱出门，故而田氏带着家中的几个女儿，往广善寺去烧香，施少连和方玉、喜哥儿和小果儿也一道前往，替施老夫人捐些香油钱。</p>

庙里甚是热闹，杜若陪着张圆守在树下，见施家数人相继下了马车，往寺内行去，张圆死死的盯着其中一道倩影，杜若拦着他，见张圆眼眶发红，双手握拳，怕他心潮难平：“等回去的时候，让你两个在路边说说话。”</p>

又扯扯他的袖子：“嫂嫂去替你求个平安符，保佑你一路平安，明年高中。”</p>

叔嫂两人一道进了山门，远远随着施家人往前走，杜若冷不丁见眼前一张熟面孔，突然一怔。</p>

原来是况夫人带着况苑夫妇来庙里进香，一是恭谢菩萨况家终得有后，二是也替薛雪珠求菩萨送子。</p>

况苑饶有趣味看着杜若拉着心不在焉的张圆，趁着母亲和妻子烧香之际，转到杜若身边来，将她的袖轻轻一牵，牵到一株松柏后。</p>

“你这嫂嫂，当的倒是热心肠，连小叔子的事都包揽了。”</p>

杜若还紧张着张圆，见他失魂落魄的盯着前方，完全未曾在意自己不在身旁，抽回自己的袖子：“这种人多的时候，你还来招惹我做什么？”</p>

又道：“你知道我在做什么？”</p>

况苑和施少连时不时还见上一面，喝杯闲茶，此刻抱肩闲散道：“就算不知道，也猜得出来——我见施家的马车停在山门下，八成又是帮着圆哥儿做闲事。”</p>

杜若半讥半笑瞥他一眼：“我做的是闲事，你做的又是什么正经事，来求子么？”</p>

况苑施施然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魅惑之意：“倒被你说中了。”</p>

杜若冷笑：“阴鸷积儿孙，怕是菩萨看不上你家。”</p>

况苑毫不在意她的损话，笑道：“是家母着急，我陪着只是做做表面功夫罢了。”</p>

杜若在况苑身上扫过，目光顿了顿，哂笑：“是哪儿不行？成亲这些还没个消息？”</p>

“行不行你还不知道么？”他抱肩懒散道，“你和张家二哥，如何不养一个。”</p>

杜若蹙眉，脸色转变：“倒不如我先死了干净。”</p>

她见着张圆寻她，急急拂开况苑的手，听见他在身后压低声音道：“杜若，不若我们两人去菩萨面前烧柱香。”</p>

杜若顿住脚步，回头讥笑，香唇一张一合，口型恰是这句话：“你疯了么？”</p>

况苑见她走开，摇了摇头，从树后转出去，去寻自己的母亲和妻子。</p>

烧香回去的路上，甜酿上了马车，喜哥儿却跟小果儿一道在田氏的车上玩耍，宝月陪着她在车内坐着，马车嘚嘚往前走，却在半途又停了下来。</p>

宝月见是施少连，自己出去跟驾车车夫作伴，只留两人在车内。</p>

这几日两人见得少，他淡声道：“妹妹许久未出门，今天是第一次出来。”</p>

甜酿点点头：“多出来走动走动，比在榴园有趣些。”</p>

他握住她的手，浅笑道：“往后我陪你。”</p>

马车复又停下来，车厢外响起年轻男子的颤音：“甜妹妹。”</p>

她呆呆地望着施少连。</p>

施少连将目光投在车壁上，声音极轻：“你们说说话。”</p>

“甜妹妹，是你吗？我是张圆。”</p>

甜酿伸手，撩开一点车帘，见他立在车旁，仰头望着她，形销骨立，丝毫没有昔日的风采。</p>

两人再见面，都禁不住有些热泪盈眶，甜酿身子颤了颤，身后有一只手，轻轻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p>

“许久未见甜妹妹...我来只是跟甜妹妹说一句...我过几日就要去金陵游学，准备明年秋闱，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着妹妹的面。”</p>

“我自己也说不清什么原因，眼睁睁和妹妹失之交臂，也不知怨谁怪谁，最后只有怨我自己，没有早一些将妹妹娶回家。”</p>

罪魁祸首坐在暗处，把玩着她的手，捏捏指尖，揉揉指腹，懒洋洋又随心所欲。</p>

“走之前，一心只想着再见妹妹一面，却没想是在这里，一路我都想着当年初遇的情景，栩栩如生犹如眼前，后来接二连三的重逢，都是冥冥中天注定...我倾慕妹妹，这份心意一直到现在，还会延续到以后，除了甜妹妹，再没人能占据我心里头的位置...”</p>

“圆哥哥...”</p>

身旁的人捏捏她的指尖，微微痛感让她蹙眉，甜酿改口：”张圆，张圆...你听我说...“</p>

她不忍见他那双湿润红烫的眼，将帘子落下，只露一丝光进来，对着帘外道：“我不是你心中的那个甜妹妹...一切都是故意的...广善寺不是偶遇，我在进山门前，就偷听到你和旁的学子说话辩论，觉得你有趣，所以才故意在那里等你进来...后来的接二连三也不是缘分，都是有意为之，我...我觉得你家世不错，为人又纯良，恰好那时家里在议论我的婚事，冰人挑选的人我都不甚中意...所以才将主意打在你身上...”</p>

“很多时候，都是故意演给你看...没有什么知书达理，没有什么不谙世事，也没有什么懵懂羞涩，你所看见的，都是你想看到的...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我。我也并没有那般喜欢你，只是因为你喜欢我，所以我才愿意多花一点心思在你身上。”她咬住唇，清泪滚滚而下，“连着约同你去金陵，我想的也只是我，而并非你...”</p>

“所以，不要再难过，不要痴情，不要说傻话，婚退了就退了，没什么好寻死要活的，再挑一个就是了，赵窈儿或者其他人，我都毫不在意，我讨厌过哭啼悲戚的日子，无论怎样也要让自己心满意足，我早就忘掉你了啊，从船上回来我就忘记了，求你也快些忘记我吧，别念念不忘，别一往情深...”</p>

她待要再说，修长的指轻掐着她的下颌，将她面庞转向他，她见一双深邃温柔的眼，轻吻游离在唇边，吻去她的泪珠。</p>

车外没有动静，马车又嘚嘚的往前行，冰凉的泪和炙热的吻纠缠在一起，她突然欺身扑上去，将他扑倒在车内，压在身下，恶从胆边生，狠狠的掐住他的脖子。</p>

“你这个王八蛋。”</p>

两掌环住，施力恰好，男子脖颈并不硬，甚至还有些柔软，喉结在她手心划动，带起微痒：“坏丫头。”</p>

她咬牙又蹙眉，见他一双温柔的眼，颓然收回自己的手掌：“我才不坏。”</p>

他揽住她腰，把她按在自己胸膛上，脸庞埋入她颈间，摩挲着她的肌肤，深嗅她的气味：“不坏，坏的人是我。”</p>

汹涌的泪濡湿了他肩头的衣料，能听见她细细的呜咽：“我是真的喜欢他...”</p>

施少连抚摸她的黑发：“只是喜欢而已...小酒喜欢的东西很多，换一个喜欢也是一样的...”</p>

她的脑袋拱在他胸膛上，尖尖的贝齿透过单薄衣料，陷入肌肤内，她用尽全力，要他感受和她一样的痛。</p>

腥甜的血从齿下肌肤慢慢渗出，沾染在已湿的衣上，也沾在她唇舌间，他伸手轻轻捏着她的耳珠：“一切都过去了。”</p>

天青色的衣，被泪和血染成暗褐，干涸之后硬邦邦的，他伸手入衣内摸摸自己的伤口，摸到一排牙印，深入肌理，轻嘶了一声：“好狠的心。”</p>

甜酿已经止住泪，面无表情的坐在车内，施少连把肩头伤口露给她看，血糊糊的一片：“小没良心的，也不知帮我包扎一下，若是血洇在衣上太招摇，如何跟他们解释。”</p>

她抽出自己的帕子递给他，帕子绕在肩头，堪堪打了个结，他捉住她留在肩头的手：“消消气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