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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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房里甜酿良久不语，圆哥儿陪着喜哥儿好一顿玩耍，见甜酿脸色，凑上前道：“甜妹妹近几日可好？”</p>

“我都好着呢。”甜酿见他凑上前来，垂着眼，佯装要走，“祖母走了，你也该回了罢。”</p>

“妹妹...好妹妹...”他拦住她的脚步，心急如焚，“如今这是怎么了...好几次让巧儿来看你，你都不理不睬的...好端端的，如何生分了？还有上次，你送了一瓣花瓣来，我寻思了好几日，如何也猜不透妹妹的心思。”</p>

甜酿将身子一扭，淡淡的乜斜他一眼，半怨半冷，语气幽幽：“你既然不知道，那又何必来我家寻我？”</p>

“正是因为不知，才要来寻妹妹。”张圆眼里满是焦色和疑惑，“我猜不透妹妹的心思，只想冲到妹妹身前来问一问，又碍于种种不得见妹妹一面，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来，甜妹妹却这般冷淡。”</p>

甜酿一字一句道：“你都不知我为何病，不知我为何送你花瓣，不知我为何这般冷淡，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和我，自此之后，索性撇个干净算了，我明日就告诉哥哥，把你家的聘礼送回你家去，你也回去禀明家里，把我的庚帖退回来。”</p>

他正要去拉甜酿的衫袖，听得此言，有如雷击，全身冰冷，怔怔的看着她，脸色灰败：“妹妹这说的什么话...”</p>

甜酿抖抖衣袖，冷着一张脸，自己往园子去。</p>

张圆怔怔然立了半刻，只觉手脚发麻，绵软动弹不得，见甜酿跨门而出，这才回过神来，大步追了上去：“甜妹妹。”</p>

“我恨不得将一颗心都剖给妹妹看。”他堵住她，少年人清澈无暇的脸庞，神色仓皇又着急，都呈现在她面前，“妹妹要我死，也把话说的明白些，我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才惹得妹妹如此生气。”</p>

她见他那神色，坦坦荡荡半点做不得假，爱慕是真，焦虑是真，害怕也是真，不由得心酸绵软，滴下两点泪来：“我且问你，你和那赵窈儿，到底有过什么过往，几分情谊。”</p>

“啊？”张圆听她如此发问，挠挠头，“窈儿？和窈儿有什么关系？”</p>

“我统共只见过赵窈儿两次，次次见她，她都一门心思的看着你，喊着你圆哥哥，眼里只有你，容不得他人。她知道我和你已定了亲，只等着迎娶过门，却时时刻刻缠着你说东说西，又不住的拿眼打量我。”甜酿抽出帕子拭泪，“我又听闻你两人自幼青梅竹马，因她搬去金陵才断了往来，我瞧你们两人往来说话的亲热情谊，倒像是再续前缘一般，大人们在一旁看着，也颇有些古怪，既然这样，我也不愿碍着你们，要么病死一了百了，要么退婚，把位子让一让便是。”</p>

“就....就因为这个？”圆哥儿满脸诧异，“就因为我和窈儿说话...才惹得妹妹生病、生气？”</p>

甜酿泪水涟涟看着他，委屈又可怜：“自此后，你可别来寻我了，我在再不愿意见你，只祝你们两人白头偕老，百年好合。”</p>

圆哥儿猛的一跺脚，捶手说话：“甜妹妹误会了，真误会了。我和窈儿确实自打儿时起就在一起玩耍，感情甚好，我也不瞒妹妹，母亲也曾有过那个心思，想请媒人撮合定亲，但安人未得点头，后来窈儿一家搬去金陵，更是断了往来，但我指天发誓，只等我遇见甜妹妹，才明白什么是男女之情，我对窈儿，多只是儿时情谊，兄妹情谊，并无半分他想，如今更是，一心一意的只想着甜妹妹，眼里容不得别人。”</p>

她抽抽鼻子，问他：“此话当真？”</p>

“当真！”</p>

她想了想，又拈酸吃醋：“但我瞧着你们两人，哥哥妹妹说话好不亲热，过去没这心思，如今没这心思，未来保不准没这心思。”</p>

张圆跺跺脚，满面焦急：“那妹妹要如何？”</p>

甜酿正色道：“这是你和窈儿的事，你倒问我要如何？你愿意做什么来宽慰我才是正理。”</p>

张圆见她面色冷凝，想了想：“皇天后土作证，我张圆在此赌咒发誓，自此后，再也不见赵窈儿，若是遇上，能躲就躲，绝不多说一言，多看一眼，绝无半分非分之想，此生唯甜妹妹不娶，只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p>

“若是以后，有人用旁的理由，逼你和我退婚，让你娶她呢？”</p>

“我宁愿孤独终老，也誓不二心，若违此誓，天打雷劈。”</p>

甜酿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见他额头已沁出一点薄汗，缓声道：“圆哥哥向来言出必行，我向来信服，我只是害怕...害怕不能和圆哥哥在一起，请圆哥哥体谅我的小心眼。”</p>

张圆见她面色和缓，心头也松了口气：“只求妹妹，别说那些退婚的字，我的心思，妹妹还不知道么，只恨不得掏出来给妹妹看看。”</p>

“我一心一意的对你，你也要一心一意的对我。”她抽出帕子，轻轻去拭他额头的汗。</p>

张圆只闻得一股甜香笼在面上，牵住她的一角袖子，柔声问：“妹妹的病，如今好了些么？”</p>

她微微一笑：”圆哥哥送的药好，我自然也好全了。”</p>

两人又恢复了往日的柔情蜜意，一起坐在廊下小声说话，喝过一轮茶，张圆拜过施老夫人，离了施家。</p>

甜酿送他出门，想起一事，问道，“今日这样的日子，如何单单你一人来。”</p>

张圆脸色暗了暗：“家里有些事儿，正闹的鸡飞狗跳的，娘也气的头疼躺在家里，也是特意把我支使出来。”</p>

“出了何时？”甜酿听得此言，诧异问道。</p>

张圆拉着她，小声道：“二哥哥和二嫂嫂昨日吵架，两人大闹了一场，二嫂嫂把屋里的东西都摔了，还用鞭子把腊梅抽了一顿，把二哥哥气的一夜未归家，二嫂嫂今天又哭闹着要回娘家住，娘劝了一夜，今日起来头有些沉，又躺下了。”</p>

“可请了大夫来看？要不要紧？”甜酿也有些惴惴的，“我去看看夫人。”</p>

张圆摆摆手：“吃了一帖药，好些了，娘不愿人知道，你就听听罢了。”</p>

两人正出门，冷不防壁影后转出个人来，年轻带笑的面孔，清俊斯文，锦衣玉带，正是归家的施少连。</p>

他只见张圆，亦有些诧异，却不动声色送了张圆出门，和甜酿一起往回走：“如何不见亲家夫人来？”</p>

“圆哥哥来送节礼，家中又忙，抽不开人手。”她素手在面前扇一扇，笑眯眯的道，“哥哥又喝酒了？”</p>

施少连身上有淡淡的酒气，面色倒显不出来，但甜酿一见他那双湿润潋滟的眼，便知他喝的不少。</p>

“熏着你了？”他抬袖闻闻，“喝了一点，若不是家里来寻，险些回不来。”</p>

“哥哥应酬辛苦。”甜酿朝他敛衽微笑，“多亏哥哥辛苦，才有一家安稳。”</p>

他见她笑嘻嘻的模样，缃叶襦裙，月白小袄，极其灵动的模样，心头熨帖，微笑逗她：“既然知道哥哥辛苦，打算如何谢谢哥哥。”</p>

甜酿想了想，嗯了半日：“等晚上吃席，再敬哥哥一杯酒吧，千恩万谢，不如薄酒一杯。”</p>

施少连忍不住看着她笑。</p>

他虽然打小都是温和有礼的性子，后来接手家里营生，面上多克制了些，日常里见他都是彬彬有礼，温和耐心，显得沉稳有度，但他也才只有十九岁，算得上是个大孩子，真心笑起来尤为清澈明朗，狭长的丹凤眼会在眼角弯下小小的弧度，只觉暖融融的惬意。</p>

他忍不住揉揉她的发，又急着要走，拍拍她脑袋，柔声道：“我这回还不得闲，前院还有人等着，晚些等着你的酒。”</p>

甜酿忙忙摆手：“哥哥自去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