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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穿着过于宽大的病号服，就连头也差点套在了病号服里。他低着头，站在书架旁边，认真看着一本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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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注意到他的动静时，他转过头，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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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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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冬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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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安一瞬就认出了对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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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和夜间的冬雪很不同，这个白天的冬雪，穿着过于宽大，几乎能将他整个人包裹的病号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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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皮肤也显得有些黑，有些粗糙，甚至连头发都显得比夜间少，眼神很黯淡，整个人看上去没有那么漂亮妩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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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安瞬间切换到了攻略模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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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想到的，竟是冬雪主动开口，声音有些低沉，语气还显得很熟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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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他说着，将手上的书翻开给他看：“来看我刚刚看见的天鹅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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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安望过去，书上正是一个女演员跳舞的图片，他的脚尖踮起，身姿优美，专业舞蹈家的气质几乎扑面而来，像只雪白的天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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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在矫正结束，出去之后，我能学会这种舞蹈。”冬雪看着书上的图片，眼中流露出羡慕：“……我还希望拥有一件自已的裙了，最好是红色的舞裙，鲜红的，露背，他们都说这种衣服不适合我，我不能穿，我就应该穿长衫长裤……但我不觉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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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三天多。”苏明安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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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还有三天多……我一定会成为【优秀学员】。”冬雪说：“你也会看到那么一天的，对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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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安思考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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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发现，冬雪认识原身，认识他所扮演的这个身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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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你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苏明安突然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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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试探出原身的名字，且不能惊动冬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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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冬雪的眼神瞬间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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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晶莹的东西在他的眼底里闪烁，而后，一滴泪珠，居然就这么落了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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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安是完全没想到，他这一句试探性的话，还能把人弄哭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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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记得。”冬雪喃喃着，泪水从他的面颊滑落，滴在地面上：“……你居然记得我的生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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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写个生日贺卡给你，就在贺卡上写上祝福语，再写上我们的名字的那种……”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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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要写上我们的名字，冬雪……冬雪……”他抬起眼皮，眼神飘移，像在他脸上蛰了一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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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你，阳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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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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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冬雪这么一声呼唤，苏明安好一阵没缓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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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夏竟是我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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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阳夏是“他”，是虚拟女性，他这具身体可是确确实实的男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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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识到一种可能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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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可能认错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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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在这种高压的情况下，人出现幻觉并不稀奇，如果冬雪对他的虚拟女友过于寄托理想，在这种无人的环境下，将他认定为成幻想中的阳夏也是可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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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在这里，人疯不稀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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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三天多。”冬雪合上书本，眼中满怀美好：“虽然所有人都说我幼稚，说我有问题，说我不成熟，但我绝对没错……阳夏，只有你理解我，只有你在乎我了，是你每次将我从悬崖旁拉回来的，我只有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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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苏明安说：“你没错，冬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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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只是附和，还准备接别的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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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没想到，在这话出口之时，他感觉到了一股极为强烈的眩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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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面前的场景化作玻璃寸寸破碎，像周围的色彩被突然涂抹化开，一股猛然的恶心感瞬间从心底里升起，几乎将他吞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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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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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捂住胸口，左上角发光的橙条不断滑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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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是，触发了什么错误回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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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面对这种副本中最关键的npc，一旦出现半点言语上的错漏，都会面临可怕的后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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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眼，看向站在面前的冬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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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上满是茫然，像是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回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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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夏。”冬雪出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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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号服几乎将他整个人包裹，只露出大半个头，在他张开嘴唇时，那衣领也被吹得轻微飘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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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他，他身上的蓝白条纹也像在看着他，他露出的，芦苇般细弱的手指，露出的一截脚踝，似乎都在看着他，渐渐将他完全锁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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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可能理解我呢。”他的眼中茫然越盛：“身为我的造物，却只是我的一腔情愿，是我一直一个人，对你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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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回应，一直都很冷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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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会让我长大，成熟，不要太依赖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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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的场景在他面前倾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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漩涡布满了他的整片视野，他看着渐渐模糊起来的冬雪，看见他微红的眼眶，看见那眼底里的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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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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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安睁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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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上角，视野里的san条已经变成了红色，血一般的红色，透着一股危险的意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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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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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未想过，一个错误的回答，会把他的san值直接拉到这个程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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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起身，才发现自已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床上，自已房间里的床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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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面的挂钟滴答作响，身边果不其然还坐着一个身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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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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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双膝上放着剑，他似乎很宝贝这柄剑，即使上面全是划痕了也不放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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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点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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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了，大哥，你怎么又昏过去了……这都连续两天了，每天都是我在床上发现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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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送我回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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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是二十九号，那个叫冬雪的从图书馆送你回来的，你当时是昏迷状态，他一路拖着你，我们其他玩家都看傻了，还有人趁机向大哥出手，想杀掉大哥……但昨天的那个白色怪人出现，保下了大哥，然后我就一路跟过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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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安叹了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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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用看就知道，在这之后，必定会有【第一玩家被拖限定版.jpg】的表情包，出现在世界论坛的各个角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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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按了按太阳穴，压下面前视野那股不断扭曲的恶心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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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杀我的是几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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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号……还有二十二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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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安点了点头，记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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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们都被那个白色怪人杀了。”莫言看起来义愤填膺，似乎十分生气：“大哥，我觉得这群人真不像话！我都觉得好笑……居然真的有玩家会对你动手，最后反而是一个npc保护了大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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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杀了吗？”苏明安闭了闭眼：“可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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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愣了愣，而后意识到了大哥话语中的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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