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三十九章·“你的笛曲真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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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托神情一变，盯着他看了数秒，似乎在判断他的决心。分身明只是微笑。</p>

“你看起来……和刚才有些不一样了。”阿克托说。</p>

“是吗？”</p>

阿克托起身，在房间渡步了一会。淡淡的松香味弥漫，他的眼底涌现出浓厚的焦躁。</p>

“为了一座并不属于你的城邦，你要做到这个地步吗？”阿克托说：“明明与你并无干系，你却做好了为他们而死的准备？你难道看不到他们的卑劣吗？6年前那么多人希望你跳入世界边缘……”</p>

他的语声缓慢，有着不似作伪的悲怆，似乎真的为苏明安惋惜。但他脸上又交织着复杂的情感，又像在与一个不存在的人对话：</p>

“你只是累了。这对你而言太过重压了。你逃走了，没关系……”</p>

分身明看着对方发癫，将这里的情况报告给本体。</p>

收到信息的苏明安没有过多在意，他的目标是黎明系统。空间隐蔽领域让他已经靠近了最核心的区域。</p>

“叮咚！”</p>

【你已进入黎明系统所在区域。】</p>

……</p>

苏明安需要攥夺这里的控制权，在此之前，他需要诺亚那边配合压下信息系统，否则警戒一出，他将再无可逃。</p>

“我到了，诺亚的情况怎么样了？”苏明安打字询问穆队。</p>

穆队一时没有回应。</p>

冰白的控制室内，鲜红的黎明系统呈现于中央，如同一枚火热心脏。</p>

噗通，噗通。</p>

苏明安靠近它，似乎能听见数不清的声音。</p>

……</p>

晚上九点十三分，边城。</p>

霖光抬起头，雨滴落在他苍白的脸上。他踩着脚下厚厚的冰面，一步步往前走。</p>

他在前往末日城的路上，身上结了一层冰霜。他吹着笛子，笛曲是他改了上百次的《缺失》，他想让它成为最好的笛曲。</p>

“呜——”</p>

笛声悠扬，如同流淌着的清澈溪流。</p>

“你的曲子……真，好听……”</p>

突然，一道人声传来。</p>

霖光低头，看见一个趴在冰面上，半截身体都结了冰的男人。男人看上去是个士兵，身上的资源箱还没卸下来。</p>

这一路上，霖光看到了太多的尸体，活着的还是第一次。</p>

“你是谁？”霖光说。</p>

“我是……末日城的驻兵，本来想……带着一批资源离开的，结果，车在半路上结冰了，我们这一队，全冻死了……”士兵说：“你能……帮我们把资源箱带回去吗？”</p>

由于末日城处于战火之中，为了保存人类仅剩不多的资源，计划中需要一部分士兵带着稀缺资源出城。死伤在所难免。</p>

“不能。”霖光对此漠不关心，这个士兵已经活不长。他刚准备转头就走，却又听见士兵的声音：</p>

“你刚才的曲子，如果……以前的城主听了，一定……很喜欢。”</p>

“是吗？”霖光微微一怔：“会喜欢吗？”</p>

“我包里有一些东西，也许……会对你有帮助。”士兵喘了口气：“希望未来的城邦，能有开设音乐课堂的大学……有年轻人像你一样喜欢乐器……”</p>

“如果这样，那我们的战斗就……值得……了。”</p>

“……”</p>

冰面寂静无声。</p>

霖光静立须臾。</p>

他俯身，推开士兵的尸体，将冻结的背包抖开。</p>

“唰啦啦——”</p>

一瞬间，五线谱与简谱像秋天的落叶一般从背包中抖出，飘飘扬扬，随风荡漾，像将已死者的魂灵渡向远方。</p>

五线谱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以及注释。看起来，士兵生前很喜欢乐器。纸面上有士兵的自谱曲，有收集的世纪灾变前的笛曲，也有一些简笔画。</p>

简谱画上，一个小女孩火柴人和一个成年人火柴人拉着手，成年火柴人的手上有一根长长的笛子，他们背后是放射出五根直线的太阳公公。</p>

……</p>

【战争结束后，希望能给艾米丽吹笛子，她今年三岁了。】</p>

……</p>

这是一行写在角落里的字。</p>

霖光盯着五线谱看了片刻，将五线谱收在了背包里。他移开脚步，才发现士兵所在的区域，冰面下冻结了数十具遗体。士兵们死状各异，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厚厚的资源箱，到死也没有放下。</p>

原来一整支队伍都在这里。</p>

也许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梦想，或许喜欢绘画，或许喜欢烹饪，或许喜欢乐器……</p>

霖光遥望远方厚重的冰层，仿佛透过这一片小小的冰面，看见了无数个相似的场景。</p>

他的手放在自己脖颈，贴近那块青紫色的掐痕，喉结微动。</p>

“……爱？”</p>

原来这也是爱。</p>

山峦连绵，似倒伏的冰雪巨龙，冰层苍凉而寂静。士兵们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仿佛在被冻死前看到了什么温暖的回忆。</p>

……</p>

他们被葬在冰雪之下，</p>

只希望太阳每天都能照常升起。</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