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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慎之捂住自己的脸,又在脑中默念了一遍延景明方才对秘戏图的读音。
「嘻嘻图」
对于延景明这个错误的汉话发音,温慎之竟不知自己该不该去纠正他。
这句话错得离谱,可他也并不想真与延景明一道去看什么秘戏图,那场面,他想着便觉得说不出口的尴尬,他最终还是决定装傻,只是微微同延景明笑了笑,问:“嘻嘻图?那是什么?”
延景明皱起眉,意识到自己的发音也许出了错,可他苦思冥想许久,脑内除了“嘻嘻”这发音外,着实再无其他,他不知温慎之是在装傻,正愁如何同温慎之解释,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了主意。
延景明转头翻出笔墨纸砚,再握住毛笔,在纸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圈,再佐以四道线条充作四肢,这便是一个小人了,而嘻嘻图至少需要有两个小人在场,于是延景明又在那个小人身上画了另一个扭曲小人,而后便将自己这幅「大作」摆在温慎之的面前,认真同温慎之说道:“奏素这个。”
温慎之:“……”
温慎之持续装傻。
延景明有些着急:“玄呱画的那个!”
温慎之咳嗽一声,道:“我都卖出去了,宫中一张也没有。”
延景明:“……”
延景明握着毛病皱起眉,终于觉得,温慎之应当就是故意的。
他认真想了想,母妃说过,中原人大多含蓄,又重礼教,诸如「嘻嘻图」上所绘的之事,中原人是绝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的,若是他直白当面点出来,中原人还会觉得害羞。
若是这么说来,他方才的举止简直就是步步紧逼,难免要让令温慎之觉得难堪。
延景明这才发觉自己做错了。
他有些紧张,再看温慎之尴尬不已的神色,一时竟不知还能如何挽回,他只好将阿兄给他的书册放下,一面努力思考——既然此事不可直白点出,那只要私下相约温慎之同看,应该就不会有问题。
于是延景明哒哒哒跑到窗边,毫不犹豫关上门,再扭头将屋中的宫灯吹灭了,仅留床头一盏,他还抖开被褥,小心翼翼钻进被子中,而后抬首看向
温慎之,激动拍着床,却又将声音压得极低,道:“嘘,窝们悄悄看。”
温慎之:“……”
这有什么区别吗!
他犹豫了片刻,延景明已将最后一盏灯也吹熄了,屋中昏暗,仅有一点月光透过窗扇缝隙,洒在床榻之上,而延景明裹着被褥,满是期待望着他,还伸出手试图招手唤温慎之过来。
温慎之沉默了。
他觉得自己可算是明白了。
延景明大概根本也看不懂这秘戏图的含义,仅是单纯觉得这件事有些好玩,又多中原之事一知半解,还以为这就是委婉行事,顾全了大家的脸面。
那他哪怕真将秘戏图摆在了延景明面前,延景明应当也只会将图上两个人当做是摔跤玩闹,绝不会有其他想法。
温慎之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未同延景明成婚时,他也曾想过,若是与钟意之人共品春宫,又该是怎样一副景象,那时他想不出来,而真到了这一天……
他实在想不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境况。
延景明令温慎之别无他念,他只能摇头,道:“天色不早,快点歇息吧。”
延景明皱起眉,心想,自己都已努力到了如此境地,温慎之为何还要害羞?
中原人,未免也太麻烦了。
他将被子一掀,干脆将最后一盏灯也直接吹灭了,而后还要同温慎之抱怨,道:“泥不要害羞哇。”
温慎之:“……”
不知为何,温慎之竟觉得延景明好像抢了他要说的话。
延景明又不住拍床,道:“来嘛来嘛!”
温慎之:“……”
他极力想要避免当下的窘境,到头来也只能蹙眉,道:“那日我去太医院,听太医说了一件事。”
延景明不明所以,认真询问:“什吗事?”
温慎之诚恳发言:“纵欲,容易发胖。”
延景明:“……”
温慎之生怕延景明听不懂纵/欲二字的含义,还倾情解释,将纵/欲拆解为无数具体事项,一一为延景明说明,而深夜观看秘戏图,自然也被他划入了纵欲一事的行列。
他果真看见延景明皱起了眉。
“我倒是
无妨。”温慎之说道,“我可以再胖一些,可你……”
延景明飞快点灯。
“先酱吧!”延景明认真说道,“窝们下次再看!”
温慎之松了口气。
他是想同延景明亲热,可这不该是在这种境况之下的。
延景明懵懂未知,根本不知此间含义,哪怕不是他强迫,也是他下三滥占了便宜。
他更希望这一天水到渠成,待延景明明白一切后,他二人才有如此发展,而那绝不该是在今日。
温慎之将其余灯点起,又将桌上书册收拾干净,延景明坐在床边看动作,渐渐觉得有些困了。
今夜的胡闹至此结束,温慎之明日又还需早起早朝,二人同往日一般躺下歇息,可待温慎之昏沉闭眼之时,却忽而觉察延景明往他身边蹭了一蹭,靠得离他近了一些。
温慎之侧首,延景明正睁大了双眼看他,好像没有半点困意,可见他看来,却又掩饰着回过头闭上眼,似乎并不怎么想让他发现。
温慎之不由开口询问:“你怎么了?”
过了片刻,他才听延景明低语,道:“……窝有一点点想家。”
他觉得中原很好,母妃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错,中原的风景是他在西羯永远都见不着的,中原的皇宫有那——————么大,大盛天子有他想不到的钱财,可就算如此,他也还是忍不住想家。
前些时日,他方到中原,还觉得中原四处新鲜,阿兄又在身旁,因而并未如何想家,可到了如今,他对西羯的思念之情越发浓厚,他很想回家,可他也知道……未来的很多年里,只怕他是没办法回家了。
温慎之不知如何安慰,他蹙眉沉思片刻,轻声开口,好生商量:“你若是想回家,过些时日,我去同父皇商量,看看能不能接你母妃回中原——”
延景明闷闷“嗯”了一声,翻了个身,却又忍不住低声道:“可窝想的……不止素母妃。”
他还想念西羯的草原与黄沙,想念父王与妹妹,还有那些无拘无束,可以肆意抱着卡米打滚的时光。
他终于叹了口气。
“母妃嗦得没有错,中原的东西好次
。”延景明又轻声说道,“可米有家里的羊腿香。”
温慎之沉默不言,他很少离京太远,可他觉得自己多少是能理解一些延景明此时的心情的。
只是延景明身份特殊,西羯又实在太远,他入了中原,往后只怕很难再有回乡的机会,甚至连与父母相见都有些困难,温慎之也只能竭力替他争取。
温慎之还在想,让天河大妃入京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太后又颇为喜欢她,明日他去同太后说一说,应当就能让太后同意。
可延景明闭上眼,躺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开口,道:“窝母妃教过窝一首思乡的诗。”
温慎之:“……”
不,不要念了。
天河大妃的思乡,也许同常人并不相同啊!
“床前明月光。”延景明念道,“疑是豆花霜。”
温慎之:“这一首……”
延景明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又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今天窝要次羊腿。”
温慎之:“……”
温慎之觉得自己明白了。
延景明的思乡,和天河大妃多少也有几分相通。
除了思念故乡之外,他还很非常想念西羯的食物。
温慎之叹了口气。
延景明不再说话,大概是已往梦中去与羊腿相会了,温慎之便也闭上眼,他累了一日,现今还浑身酸痛,很快便已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大早他又得起身上朝,离宫之前,他叫住蓝暖,仔细吩咐,让御厨出宫,到驿馆中去问一问延春,西羯的羊腿到底是怎么烤的。
他原想瞒着延景明,当做是惊喜,可不想延景明已经起来了,站在他身后,将衣服穿得乱七八糟,正揉着眼睛看着他。
延景明并未听到温慎之同蓝暖说的话,他只是记着自己胖了,打算拉卡米寻个空房间好好练一练,可温慎之看着他的衣领乱七八糟,衣服下摆也扎得凌乱,不由抬手为延景明整了整衣领,道:“我要去上朝。”
延景明认真点头,一面道:“早点肥来。”
温慎之:“……”
温慎之觉得自己好像又明白了古来昏君都是如何养成的,他自小便几乎没有人同他说
过这句话,而今忽然听见,他心中不由一颤,只恨不得早些下朝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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