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凌华大陆（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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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了好一阵儿, 掌门才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p>

他的境界停留在化神前期多年，始终找不到关窍，难以更进一步。之前一直觉得是被宗门杂事耽搁的缘故, 如今却被沈轶一句话点醒，有了突破。</p>

这让掌门畅想起更多可能。如果沈轶真能做出点什么、推动凌华大陆上的变革, 一定会有大功德降身。自己从旁辅助，也能沾得一份光彩。</p>

既然这样, 好像没必要因为一个能织出法衣的机器大惊小怪。</p>

掌门咳嗽一声，转而询问起纺织机的工作要领。</p>

沈轶微笑一下, 并不藏私，和他分说。</p>

他的思路其实非常简单，说来和之前的自动布阵器差不多, 都是提前设置好灵气分布，让机器自己动作。</p>

沈轶三言两语讲完，掌门却久久无言。</p>

——简单？倘若真的“简单”, 这东西怎么可能到现在才出现！</p>

别的不说, 光是“设置好灵气分布”一项，就难倒多少器修符修。可现在，沈轶不仅把东西做出来了。看样子, 还打算把纺织机完全公开。</p>

他慢慢叹了一声，最终只说了句：“沈长老好心胸。”</p>

沈轶但笑不语。</p>

掌门转而开始好奇，除了纺织机以外, 沈轶还有什么打算。</p>

“打算啊, ”沈轶说, “慢慢来吧。”</p>

他说的“慢”，并非虚言。</p>

修士对凡人态度的变化并非出自一朝一夕，而是长年累月的差距, 才有了现在的风气。而要改变这些，沈轶的初步打算，是从两个方向入手。</p>

其一，给凡人他们能掌控的力量，提升他们的地位。</p>

纺织机就是为此来的，另外，改良过的灵稻也该上阵了。</p>

其二，则是像兰渡之前所说那样，告诉所有修士，只有遵从自己这边的规则，有了好事，才会带他们一起。</p>

凌华大陆太大，凡人何止千千万。修士数量不及凡人，但也不是一个小数字。</p>

好在沈轶最不缺的，就是时间。</p>

这一年，琼天宗范围内的凡人拿到了第一批灵稻种子。有接到师门任务、经受过培训的初级琼天弟子们往四面八方去，教授凡人该如何种好这些灵稻。</p>

奚明也是其中之一。</p>

不过，与十年前他在初级弟子中的风光无限相比，这会儿，他来往都是孤身一人，再无人愿意与他靠近。</p>

早些年，还有弟子不明缘由：奚明师兄样貌好，修为也不错，怎么人人都避他至此？</p>

这话私下问出来，就会引来诸多科普。</p>

“当初孙师叔、刘师兄，哦，还有庄师兄，一个个都围在他身边，想与他结为道侣。这几位前辈私下里也有君子协定，只要奚明选择其中一人，剩下的就退出。</p>

“可奚明呢，他久久不选。这也就算了，几位前辈都能等。可时间长了，拿孙师叔来说吧，他看两个小辈一样为情煎熬，慢慢觉得不忍，就要退出。其实这会儿，刘师兄、庄师兄也有一样的意思……说白了，谁都不是傻子。那两年，任谁给奚明好处，奚明都不推拒。这作态，哪像是要从中选一个道侣出来呢？</p>

“不过几位前辈当时为情蒙蔽，还是不忍说奚明坏话。结果，你猜怎么着。孙师叔有意避开奚明些时日，日后，奚明有意去找他——具体说了什么，咱们可不知道。可从那以后，不仅是孙师叔，就连两位师兄，也总在避开他了。”</p>

说到这里，科普的弟子往往要停顿一下。</p>

等到又疑问的人催促了，才压低嗓音，说：“想来几位前辈还是要给奚明面子的。可谁能想到奚明他自己没脸没皮，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刘师兄、庄师兄吵起来了。当时那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哦，我有留影石，不过是从半截才开始录的，你且凑合着看。”</p>

等把留影石取出来，画面显现。其中出现的，就是初级弟子们人人熟悉的练功台。诸多弟子围拢在此，互议功课。其中两个年轻修士正在为人解惑，就见奚明从旁侧走来，说他有话要对两位师兄说。</p>

刘、庄两位师兄拒绝，姓刘的那位甚至直说：“奚明，我们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p>

可奚明不依不饶，一定要和他们再谈。</p>

听到这里，原本脾气就更暴烈些的庄姓弟子耐不住了，厌烦道：“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要我和师兄、师父一起与你交好，你好享尽齐人之福？奚明，你搞清楚，这是琼天宗，不是合欢派！”</p>

这话说出来，已经是极为难听了。可奚明听着，眼圈发红，口中却说：“我不过是一样爱你们……”</p>

“嘶，”庄姓弟子搓了搓胳膊，“你还是去爱旁人吧。”一顿，倏忽笑了，“若那旁人与你志同道合，不是两全其美？”</p>

话一说出来，有听明白几人前面在说什么的修士跟着开始低笑。奚明被狠狠落了面子，咬咬牙，扭头走了。</p>

到这两年，这些往事，再无人在嘴上说，不过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加上没了诸位师父、师兄弟们捧来的灵宝，奚明的修为速度也慢慢降了下去。众人恍然大悟：之前怎么就觉得奚明是“天才”呢？说到底，他和那些靠爹、靠娘的修士并无不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