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凌华大陆（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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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轶：“……”</p>

沈轶缓缓说：“我昨日弹琴, 是因见这云海茫茫，偶得兴致。”</p>

兰渡眼睛眨动。</p>

他耐心地等，等了片刻，沈轶笑一下, “到后面, 倒是的确想到其他事。”</p>

兰渡露出“果然如此”的目光。</p>

他往沈轶身边挪了挪，在沈轶看来, 就是又要自己抱他。但兰渡在距离他几公分的地方停下, 问：“先生想到什么事？”</p>

沈轶的手指蜷起，再张开——这么反复数次, 他说：“那几只狐狸。”</p>

兰渡说：“先生已经救了那只母狐狸, 还有她的两个孩子。”</p>

沈轶说：“这种事还会有很多。”</p>

兰渡说：“所以更加不该让先生烦心。”</p>

沈轶一哂, 笑着看他, 说：“那可是你的同族。”</p>

兰渡说：“先生也有很多‘同族’，人族之间的倾轧还要更多。”</p>

沈轶说：“你说得对。”</p>

兰渡看他。</p>

片刻后, 兰渡问：“这不是先生的责任，可先生总会挂心，对否？”</p>

沈轶未置可否。</p>

他心想，一定要说的话, 这勉强是能算“我”的责任。不过, 根据从前的经验，天道还是越少插手越好。</p>

一个态度太过明确的天道, 很可能在有意无意间伤害到其他人, 招致灭亡。</p>

沈轶倒是不会灭。他先是天道境的人修，然后才有今日的凌华大陆。但他想要安稳地在这里生活千年往上，总该有一个更好的环境。</p>

恰好，兰渡问：“先生想怎么做？”</p>

沈轶适才稍稍“说服”了自己——他和兰渡整理世界数据时, 可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在此驻足。从这个角度来说，稍微推翻之前的想法，是很寻常的事，不用顾虑太多。</p>

听了这个问题，他想一想，回答：“凡人之间有法度，修士、妖族之间却没有。”</p>

不止如此，修士们还很双标。</p>

同样的事情，放在修士这里，叫“强者为尊，弱者不过蝼蚁”。放在妖族那边，就是“血腥、野蛮，无怪是妖”。</p>

兰渡尽量跟上沈轶的思路。可他对凡人的了解还是太少，哪怕此刻沈轶把一部人间律法摆在他面前，他读了，觉得稍微懂得，但细细想来，还是要说：“修士、妖族要有法度，需要一个更强的存在执行。哪怕这样，也很容易出差错。”</p>

沈轶笑一笑，说：“为什么？”</p>

兰渡正经道：“修士杀妖族夺宝，只需说明那妖族是无神智的‘兽’，就不会再有人说什么了。可究竟是妖族还是妖兽，全凭修士一张嘴来说。”</p>

沈轶说：“这个好办。对妖族妖兽身上灵宝，有检验的法子。对修士，要看出他说实话假话，也不是难事。”</p>

兰渡：“对先生说不是难事，可对旁人就不好说。”</p>

沈轶不置可否，兰渡又道：“哪怕旁人能够看出，对他们而言，稍稍拿点好处，放那人一马，也要划算更多。”</p>

沈轶莞尔：“嗯？谁把你教坏了。”</p>

兰渡微赧，说：“我在琼天时，可初级弟子们一起上课。那个时候，有弟子犯了错，只要送教习师父几块灵石，就能被放过、不用再去明渊阁受罚。我初听此事时，觉得惊讶。可看旁人，好像都把这看做正常。”</p>

所以，还在学着“做人”的妖修跟着闭嘴，把这当做“常识”，记在心中某处。这会儿和沈轶说起，他才从沈轶的态度发现，这种做法好像不太对劲。</p>

他看沈轶，见沈轶的嘴唇动了动，好像还在说他“学坏”的事情。</p>

兰渡连忙岔开话题，说：“早知如此，我那会儿就把这事儿告诉先生。”</p>

沈轶说：“你告诉我，我大约也不会做什么。”</p>

兰渡惊讶。</p>

沈轶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而他当时的理念还是“不要插手”。</p>

说到这里，沈轶一顿，有了新的想法。</p>

他看兰渡，问：“原先是要带你出来玩儿的，现在看，要不要去人间走走？”</p>

兰渡眼前微亮，点头。</p>

沈轶：“倘若觉得无趣……”</p>

兰渡说：“不会觉得无趣。”停一停，“我原先说离宗瞧瞧，就是想去人间看看。不过先生带我来这里，”左右四顾，这一眼，见到远方展翅的鹏影，“景色的确很好。”</p>

随着他的话，云被鹏鸟振翅时带来的风吹起，像是真正的海中波浪一样起伏。</p>

那动静最先离沈、兰二人很远，但云浪越来越高，也越来越近，转眼就像是要把他们两人淹没。</p>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p>

灵舟立在原地，巍然不动。这里特殊的云扑到上面，宛若真正的水流一样四散而去。浪涛之势在这一隅之地被稍稍消减，又继续涌向远方。</p>

兰渡叹道：“真是蔚为壮阔。”</p>

沈轶微笑。</p>

温和的日光照在两人身上，兰渡又转头看他。</p>

两人对视片刻，兰渡跟着一笑，彻底放松身体，真正靠在沈轶身上。</p>

他感觉到沈轶身体的变化。一开始的微微紧绷，到后面舒缓下来。不仅如此，还稍稍侧头，嘴唇蹭过兰渡的头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