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现代灵异（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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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将军冷眼看着情绪大变的虞南。</p>

虞南这会儿的反应, 无形中，向鬼将军阐明着一个他早就知道的“事实”。</p>

最初, 虞南来到他身边，是为了阻止天下大乱，战火不休，民不聊生。到现在，比起鬼将军，他依然更加关注一些普通人。</p>

这让鬼将军又恨又怒。原本几个月来，两人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不说重回往日, 也至少能坐下来说说话、看看风景。到现在，平静却被打破。</p>

鬼将军道：“我答应过你，又怎么样？”</p>

虞南愕然, 没想到鬼将军竟然这么回复，直愣愣地看着对方。</p>

鬼将军道：“虞南, 你以为你还是‘虞先生’吗？”</p>

随着这句话, 他手指蜷起, 像是在揉捏什么。</p>

虞南面色骤白, 冷汗涔涔落下, 捂住自己的心脏。</p>

他紧紧咬着下唇，膝盖却还笔直笔直，绝不弯下。</p>

疼，真的疼。</p>

废物系统担心被另一个系统发现, 这段时间跟死了一样。如果不是虞南对自己的记忆有信心, 他可能早就精神崩溃，以为自己几个月前在山上听到的内容都是幻觉。</p>

没有了屏蔽痛觉功能，这几个月来，鬼将军的各种折辱, 都被他硬生生地忍下来。从一开始，被捏住心脏，他会颜面尽失地在地上打滚。到现在，好歹能撑住不屈服的表象。</p>

毕竟张耀云好的就是这一口。</p>

虞南想到这里，心下更恨了。这个蠢货，万一招来了另一个宿主，自己要怎么办？！</p>

他被气到，竟然真的撑住了。过了会儿，鬼将军好像也觉得无聊，松开了无形中捏着虞南心脏的手，挥挥手，说：“你下去吧。”</p>

虞南缓过一口气，扯出一个冷笑，转身就走。</p>

鬼将军盯着他的背影，心中更冷：还以为骨头多硬呢，还不是……</p>

他原本有了点“看看虞南能为那些人做到什么程度”的兴趣，这会儿，又意兴阑珊。</p>

可虞南并未走远。</p>

他走了几步，就停下脚步，背着身，嗓音里还带着疼痛导致的沙哑，说：“你自己找死无所谓，别牵连我。”</p>

鬼将军眉尖一点点拧起。</p>

虞南咽了口唾沫，说：“你骗我签的这个契约，你死之后，我也活不了，是吧？哈，那我现在就去找个地方，免得你们打起来，害得我跟着死无全尸。”</p>

说完，他再不停留，迈步往前。</p>

鬼将军喝道：“站住！”</p>

虞南不理会。</p>

他这样，看背影，还有几分英勇。</p>

鬼将军身形一晃，直接出现在虞南身前。</p>

虞南瞥他一眼，面容冷淡，往旁边绕去。</p>

这一绕，没绕成。鬼将军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问：“你什么意思？”</p>

虞南侧头看他，冷笑：“张耀云，你上次是怎么落荒而逃的？！”</p>

鬼将军勃然大怒，身侧死气升起。</p>

大雪覆盖的山岭，雪花扬起，变成一个风漩，盘绕在这一人一鬼之间。</p>

签下契约、成为恶鬼仆从之后，虞南的体质产生了微妙变化。他仿佛还是活人，身体却在已经朝死人靠拢。一直不吃东西，也不见他饿死。至于睡眠、饮水这种生存基本需求，同样似乎从他的身体机能之中剔除。</p>

到此刻，雪花擦着虞南的皮肤飞过去，冰冰凉凉，他却完全不觉得冷，嘴巴上还嘲笑道：“你也就只会这三板斧了。”</p>

说着，脚下倒是不再动了。</p>

鬼将军冷冷地看着他，松开手。</p>

两人对峙，鬼将军道：“那只是一个凡人而已。”最多，是懂点道法的难缠凡人。</p>

虞南不说话，还是嘲讽的看他。鬼将军愈怒，这时候，虞南扭过头，说：“凡人？呵呵，张耀云，你是不是当惯了山大王，还是不知道天高地厚？”</p>

鬼将军咬牙，虞南甚至听到了一点细微的“咯咯”声。</p>

虞南：“沈哥当初能把你赶出周南山，现在，也——”</p>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鬼将军扼住喉咙，卡在一边的树上。</p>

虞南的身量没有鬼将军那么高。鬼将军这一出手，弄得他双脚都离开地面，在空中晃荡。浑身上下，唯一能稍微提供一点支撑的，就是被鬼将军桎梏住的下巴。</p>

虞南嘴巴张开，喘着气。</p>

他的舌头都吐出来。这么狼狈的动作，让虞南来做，却和“吊死鬼”之类不详的意象不沾边，反倒给他增添了几分脆弱的美感。</p>

鬼将军看在眼中，眼睛轻轻眯起。</p>

死气轻轻撩动虞南的头发，张耀云问他：“你对那天那个人，这么有信心？”</p>

虞南心里回答：信心？怎么可能。我就想让他早点走，别弄得我跟着提心吊胆。</p>

嘴巴里却说：“对啊，我特别有信心。沈哥人可好了，路上遇到我们几个，还愿意帮忙。你呢，哈哈。张耀云，你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畜生！”</p>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虞南的意识出现短暂的空白。</p>

他花了一段时间醒来，模模糊糊地想，刚刚那一下，自己总不至于是被掐断了脖子吧？</p>

身后依然是树，但他已经不是站着，而是坐在雪地上。</p>

雪很冰，温度透过衣服布料渗透给虞南。虞南几个月没有打理过的头发显得乱糟糟的，这会儿胡乱贴在脸上，也有不少翘起来。加上脖子上的掐痕，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p>

张耀云显然被气得很了，这会儿正在一边踱步。一边踱，嘴巴里一边念着什么，听起来咬牙切齿。</p>

虞南毫不怀疑，对方这样子，是真的打算杀了自己。</p>

不过没关系，他等的就是这一刻。</p>

虞南眨了一下眼睛，眼泪立刻流了下来。大股大股，从他面颊上滑落。</p>

泪水缀在下巴上，又缓缓滴下。天气实在太冷了，这些泪珠子落在地上，很快凝结成冰。</p>

他似哭似笑，说：“不过，是我把你变成这样的。哈，我凭什么说你冷血。”</p>

这句话落下，鬼将军的脚步停了下来。</p>

虞南感受到对方的目光。他没有去看，而是放任眼泪继续流淌。</p>

虞南喃喃说：“是我，我……”说着说着，肩膀颤动，更分不出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了。</p>

张耀云走近他，在他面前半蹲下。</p>

这下子，哪怕虞南被泪水遮住视线，他也能看出鬼将军眼里的赤红色。</p>

鬼将军嗓音沙哑，问：“虞南，虞先生，你又想做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