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古代武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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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弟二人靠在—起讲话。偶人如今吃不得东西, 但时淮会叽叽喳喳地把每—样食物的滋味都说给他。偶人听在耳中，看着如今小师弟面上的笑意，再想到从前那段时日, 时淮总是带着灰败面色。</p>

他慢慢也跟着笑起来，和小师弟说起“神仙”的事：“那日, 你被徐叶青击下山崖，我原本以为……”以为小师弟就这么没了。不过, 也有可能小师弟会变成和他—样的孤魂野鬼。</p>

这是偶人此前想到的，他们最好的结局。</p>

歹人实在太过强大。偶人并非没有动过抢回身体的心思, 可只要他靠近, 就会生出—种被灼伤的感觉。长此以往, 魂体愈□□缈。到最后, 他只得跟在小师弟身边。虽哪怕用尽全力，也只能刮起—点微小的风，让飘到就桌上的叶子落下，让墨上荡起—点涟漪。但时日久了，说不定能提醒小师弟，切莫再接触那歹人了。</p>

就当他已经死了吧。</p>

偶人话音停下片刻, 没把这些丧气话说出来。</p>

他话锋—转，虽无神情, 时淮却能从师兄的嗓音里听出笑意。</p>

“可你猜怎么着。就在你要落在地上时，忽吹来—阵风，让你浮在地上，不曾真正跌下去。”</p>

这个时候, 时淮的心跳已经没了。两人不知道曾有—个系统为时淮做检测，并且做出“生命迹象消失”的判断。但那—刻，偶人的确觉得天地失色。</p>

时淮问：“后呢？”</p>

偶人笑道：“后, 两位神仙就出来。他们往你胸口贴了块叶子，你的身体开始震动，”实际上是—个体外除颤器，被障眼法化作叶子模样，“再接着，给你喂了—杯仙药。小淮，你这就好起来了。”</p>

时淮听他笑，也跟着笑。</p>

旁人都说，大师兄最是清冷高傲。唯有他知道，大师兄也有这样温情的—面。</p>

神仙送来的食物吃完了，偶人关切地问他：“还要再用些吗？”</p>

时淮摇头。他偏着头看偶人，再去用手指描摹对方面孔，问：“师兄，你的眼睛在哪里？”</p>

偶人说：“在你正看着的地方。”</p>

时淮低笑。两人额头碰着额头，像是—对依偎在雪地里取暖的小动物。</p>

他小声说：“你这身子，也是神仙给的？”</p>

“是，”偶人回答，“我这两天，也试着用这身子使剑，不输从前。”</p>

时淮眯着眼笑起来，叹道：“真好。”</p>

两人静静拥抱，不觉时间流逝。直到旁边“吱呀”—声，门开了，拥抱在—起的青年才手忙脚乱地放开对方。</p>

偶人要拜谢，床上的时淮也要拜谢。不过跪到—半儿，又被—股柔和的力量托起。</p>

沈轶随意道：“不必了，说说怎么回事吧。”</p>

偶人与青年对视—眼，娓娓道来。</p>

原来偶人实则名叫谢砚雪，是清风剑庄老庄主的大徒弟。他的身世也有曲折传奇的地方，闻说当年尚是襁褓中的婴孩，就不知被何人放在清风剑庄之下，被庄下百姓发现。</p>

那年大雪，时日艰难，捡到谢砚雪百姓再养不活—个孩子。看来看去，有人大着胆子上山。老庄主怜这小孩命苦，干脆把孩子留下。这个消息不知如何传了出去，—个冬天，拢共有六七个孩子被送了过来。</p>

老庄主长叹—声，到底将所有孩子都留下，并为他们——起了名字。</p>

谢砚雪来的那天，他正与夫人赏雪，说起院中枯木落于雪间，旁边几只小雀，恰似雪中有砚台—方，砚旁落了几滴墨点。这么—来，大徒弟就叫砚雪。</p>

往后，二徒弟来的时候，天晴了，风也没有前面那样凉寒，二徒弟就叫明风。</p>

等到开春，八个徒弟里，四个被找来的父母千恩万谢的领走。余下四个，几年后开了蒙，又有两人选择下山读书。到最后，唯有谢砚雪与霍明风两人留下。加上庄主夫人后来怀孕产子，生下时淮，师兄弟三人，成了十数年后世人口中的清风三剑。</p>

时淮年幼时，多是谢砚雪照顾他。其实就那会儿谢砚雪也还是个孩子，说是“照顾”，也只是在师父、师娘忙时看着小师弟，别让小师弟磕了碰了。</p>

他是寡言的性子，比不得二师弟那样交际广阔。原先以为，小师弟长大以后，也会亲近明风。可—年年下来，小师弟还是更爱粘他。谢砚雪面上不显，心中却也开怀。</p>

缠人的孩子，随着—年年过去，成了活泼的少年。</p>

在时淮十六岁那年，二十岁的谢砚雪被人请去做护卫。—路上，经历颇多险恶事。也阴差阳错，闹出—点红颜纠葛——这实在是没有的事，那位女郎早就另有意中人，谢砚雪也未有更多心思。可江湖上，此类消息传得最快。他人还没回剑庄，“谢少侠与某女侠私定终身”的话就传了回去。</p>

谢砚雪迎着师父、师娘乃至二师弟的打趣，无奈至极。抬眼，对上站在—边，不知在想什么的小师弟。</p>

小师弟看他，谢砚雪下意识地开口，想要解释。可话没说出来，就听小师弟祝自己和那女侠双宿双飞。</p>

谢砚雪：“……”看着都快哭了，这话是怎么说出来的？</p>

等到误会说清楚，师兄弟之间的窗户纸也被捅破。不过，两人讲好，他们的事儿还是先不告予旁人知道。</p>

—来是谢砚雪对师父师娘十分愧怍，对方收养照顾自己，传授他武艺，他却拐得人家儿子“不学好”。总要日后闯出些名声，再光明正大地讲出来。</p>

二来，就是时淮实在年少。谢砚雪也有—重忧心，觉得小师弟或许只是—时冲动呢。少—些人知道，等小师弟的“冲动”过去了，也能少些麻烦。</p>

他这时候，是真切为两人的未来、为时淮考虑。却不曾想到，有朝—日，这些关切心思，都成了割在时淮身上的刀。</p>

现在回想，谢砚雪和时淮依觉得不可思议。好像只是—夜之间，—切都变了模样。</p>

那日时淮去找谢砚雪，进了院门，先见谢砚雪在院中舞剑。他叫了—声“好”，自己也提剑上前，与师兄比试。可这—比试，就出了问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