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晴翠琉璃（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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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轻轻撇开了杨婉的手臂，仍然低头看着邓瑛。</p>

师生二人就这么一跪一立，哑然无声。</p>

良久，白焕方叹道“还好当年，他没有把你交给我。”</p>

说完慢慢地从他身边走过，跨过会极门，朝太和门走去。</p>

杨伦从后面跟上来，走到邓瑛身边停住脚步，“你跟老师说什么了，老师为什么向你行礼。”</p>

邓瑛跪着没动。</p>

杨伦提高了声音，“到底说什么了！”</p>

邓瑛将手撑在地上，低声道“杨大人，你能不能不要说话。”</p>

杨伦一愣。</p>

“我……”</p>

杨婉提声道“你吼什么，没看他忍着难受没说吗？”</p>

说完伸手拉起邓瑛，把他挡到自己身后，抬头对杨伦道“你们乱成这样，是不是桐嘉书院出事了。”</p>

杨伦一愣，“你怎么知道。”</p>

杨婉看着白焕的背影，“将才……听白阁老提了一句。”</p>

杨伦看向邓瑛，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我知道，桐嘉书院里有与你交游过的人，你听了不要太难受。今日镇抚司向陛下奏禀了周丛山等人的罪名，其中有勾结邓党，辱骂君父这几项，周丛山和其余十人判了斩首，秋后问斩，至于其他人……有流刑也有监刑，但是我看，张洛恐怕不会让这些人活到刑部接手。”</p>

邓瑛听完，忍不住呛了两声，“赵家的两位公子，如今还活着吗？”</p>

杨伦道“赵平盛……已经死了，他哥哥赵平令，在处斩的那十个人之。”</p>

邓瑛忍恸道“没有余地了吗？”</p>

杨伦摇了摇头，朝太和门前看去，“就看老师这一回请罪，能不能消掉陛下心头之怒。”</p>

邓瑛转过身，看向独自跪在太和门前的白焕。</p>

他明白这一跪对于白焕来说，有多么难。</p>

这不仅是君臣博弈之后，为臣者向皇帝认错求饶，这也是他向桐嘉书院的八十余人谢罪，比起前者，后者才更令人心破魂碎。</p>

“杨大人。”</p>

杨伦本也在出神，听邓瑛唤他，这才回过神来。</p>

“你说。”</p>

邓瑛转过身，“张副使在东厂刑杀书院学生的事，陛下知道吗？”</p>

杨伦道“听郑秉笔说，陛下当时只批复，准出处斩周丛山等十余人，对剩下的学生既然开了恩，应该不至于暗命张落刑杀。具体如何，你可以亲自去问问郑秉笔。”</p>

他说完，长叹一声，“这些学生何其无辜，死得那样惨，是给六科的督察院那些人看的。好在这几日，已经没有人敢再联书了。好了，我也不能在这里跟你们说得过多。”</p>

说着便要走，刚一转身，又想起什么。</p>

“杨婉。”</p>

“嗯？”</p>

“这些事不是你该过问的。”</p>

杨婉点了点头，“我明白。”</p>

杨伦去后，邓瑛仍然沉默地站在会极门外。</p>

杨婉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才低下头，“是不是让你站久了。”</p>

杨婉摇头。</p>

“你有腿伤你都没吭声，我不累。”</p>

邓瑛转过身，“送你回五所吧。”</p>

“不用，我送你回值房，你的脚不能走动得太多。”</p>

她说着，牵着他就往护城河走，一面走一面说“邓瑛，你将才没说话，都在想什么啊。”</p>

邓瑛没有立即回答她。</p>

杨婉听他沉默，又道“是不是还没想好。”</p>

邓瑛点了点头。</p>

“嗯。我还没有想清楚。”</p>

杨婉回过头，“我之前跟你讲过，我很怕张洛，杨大人他们也很怕，你还记得吧。”</p>

“记得。”</p>

“我现在想收回这句话。”</p>

邓瑛站住脚步，“为何？”</p>

杨婉眼眶一热，松开他的道:“我觉得，因为这句话，你要做你自己并不想做的事了。”</p>

邓瑛怔了怔，这才发现她的眼睛好像红了。</p>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近她身边，屈膝迁就她的身高，“你怎么了。”</p>

“没怎么，就是突然不太开心。”</p>

“是因为我吗？”</p>

杨婉忽然抬起头，“邓瑛，你过得不好是因为我吗？”</p>

邓瑛一怔，“你怎么会这样说。”</p>

杨婉抿了抿唇，“你再蹲下来一点。”</p>

邓瑛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将身子又矮了几寸。</p>

谁知杨婉却将自己的头轻轻靠到了他肩上。</p>

“别动。”</p>

“好……”</p>

“邓瑛，答应我，不想做的事就别做。人各有志，他们的生死看似与你有关，但其实都是咎由自取。”</p>

邓瑛低头看着杨婉，轻声问道“如果那是我想做的事呢。”</p>

杨婉咬着嘴唇，尽力去稳住自己的声音，半晌方道</p>

“那就还一样，我帮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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