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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在梵陀寺的那一刀？”</p>

听到陈星燃的话, 穆老一双浊目微眯：“那刀确实厉害，但和我穆家的六封伏虎刀相比，还是差了一点, 离你所说的武道极意，也远得很。若真有所谓的武道真意，我穆家刀当属其首。”</p>

穆老的语气相当自信, 在场众人也同样赞同。</p>

穆家的六封伏虎刀，威势惊人，刀意已臻完美之境，这世上哪还会有比它更强的刀法？</p>

“不是那日的展鹰一刀势。”</p>

陈星燃摇摇头。</p>

穆老微怔：“不是？”</p>

陈星燃笑了笑, 道：“此刀是我所创, 集百家之长，凝气聚神, 一往无前，神鬼可破。”</p>

“由你所创？集百家之长……神鬼可破？”</p>

穆老嗤笑：“好大的口气。”</p>

就连他的六封伏虎刀, 也不敢夸下这般海口。</p>

他被陈星燃的狂妄激怒，拄着手杖起身：“拿刀来。”</p>

“穆老？！”</p>

旁边的人连忙制止。</p>

穆老已经上了年纪，即便是再强的武者，也挡不住岁月的侵蚀，若是年轻时, 穆老想上前迎战, 大家自然是喜闻乐见的，可惜他年事已高，身体已经大不如前, 他一起神, 主席座上的夏淼也一同开口制止。</p>

但穆老却极为坚决, 他不听劝阻, 站起身来，见周围的人不肯动，自己径直走到擂台下的兵器架盘，取了一把刀，随后走上了擂台。</p>

他的体态苍老，花白银丝随风而动，但依然能看出他年轻时的风发意气。</p>

他手中的兵器是一柄苗刀。</p>

苗刀的外形和唐刀极为相似，但不同的是，它是一把双手刀。刀长五尺，刀身修长，形似禾苗。</p>

穆老将苗刀握在手中，走上擂台，霎时间气势一变，原本老态佝偻的背挺得笔直，宛如战场上的老将，沉如泰山。</p>

“穆老这气势……”</p>

“宝刀未老啊……不愧是当年古武界公认的最强者。”</p>

“可惜，若是穆老再年轻一些，兴许我们就能看到一场精彩的战斗了。”</p>

“六封伏虎刀……若今日有幸能见到此招，这趟也不算白来了。”</p>

台下众人纷纷议论。</p>

古武界的年轻一辈或许只知道穆老是古武界德高望重、各大世家所尊敬的老前辈，但在场众人中也有不少五六十岁的老武师，在他们年轻时，见过穆老巅峰时期的样子。</p>

武者心高气傲，想要让他们服气，真正尊敬一个武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穆栋之所以能在古武界一呼百应，甚至于开放派想要大行其道，都要经过穆栋点头同意，可想而知他的积威是何等深厚。</p>

台上两人，一老一少，中间年龄间隔了数十岁。完全不是一个时代的两名武者，当他们在擂台上左右而立时，却突然让人有一种奇怪的感觉。</p>

像是打破了时间的阻隔，两个不同时代，不同世界的武道王者在此交汇。</p>

王不见王。</p>

穆老在台上站定，看着手中的苗刀，眼中露出两分怀念，抬起头来，道：“六封伏虎刀，为我穆家先祖所创，战时凭借此刀杀敌无数，立下赫赫战功，而后人以此为基础，代代相传，不断发展改良，到了我这一代，六封伏虎刀已臻完美之境。”</p>

陈星燃看着他，突然觉得面前的穆老有点像他前世的一个老熟人。</p>

笑春刀王冉。</p>

和穆老一样，王冉也是个高傲而自矜的人，他的笑春刀同样流传自先祖。但与穆老不同的是，王冉是个不折不扣的开放派。在王冉想要修改家族刀谱的时候，受到了王家所有人的反对，认为王冉此举是目无先祖，大逆不道。</p>

可王冉从来不听这些庸人的意见，他一意孤行，通过学习其他门派的刀法不断精进改良，最终创造出了属于他自己的刀法，闯下属于笑春刀的赫赫威名。在陈星燃出现之前，王冉一直是当之无愧的刀途第一人。对陈星燃而言，王冉既是他在武道上最大的对手，也是一个最值得尊敬的朋友。</p>

可惜王冉并不在这个世界，否则的话，陈星燃还真想让王冉站出来，跟眼前的穆老好好论论道。</p>

穆老看向陈星燃，沉声道：“我这一刀，你且看好。”</p>

陈星燃敛去眼中的怀念之色，点点头，道：“请。”</p>

穆老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这一刻他的苍老和暮态仿佛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像是突然回光返照了一般，气势骤然一变。</p>

陈星燃眯了眯眼，目光也变得严肃起来。</p>

下一刻，穆老出刀了。</p>

——春来我先不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p>

锵！！</p>

刀鸣刹那间响彻，穆老的身躯仿佛鞭炮一般，从内部炸起一声筋骨雷鸣，罡风爆发，凌厉至极，这开阔的擂台之中，顷刻间被可怕的刀意填满，恍如化作云雨，将穆老的身躯掩盖其中，松松融融，骇人心魄！</p>

吼——</p>

恍惚隐约间，陈星燃好像看到了一头凶猛的饿虎，耳畔只听得到一声虎咆响彻，伴随着穆老的刀光斩出，像是银河九天的瀑布倒卷而来，罩向他的周身。</p>

这样的情境，是当刀意到了一定层次后，才能发生的景象！</p>

陈星燃的身躯难以克制地颤抖起来。</p>

不是害怕，而是兴奋，浑身血液在片刻间沸腾流转的兴奋。</p>

这刀，他喜欢！</p>

面对穆老的刀光和扑面而来的凌冽刀意，陈星燃后撤一步，悚息凝神，微俯下身来，右掌握住了刀柄。</p>

龙樱不知何时已经被收进鞘中，锐利锋芒被尽数遮掩，天地间的所有声响霎时肃然一清，光芒仿佛在一瞬间凝固，向刀鞘内坍缩而去。</p>

全场的呼吸都顿住。</p>

“泠泠……”</p>

在六封伏虎刀带起的劲风中，龙樱的刀鞘上悬挂的佛珠宛如风铃一般飞舞，碰撞发出泠泠之声，清越绵长，如金磬之余响，残音沉远，徐徐方尽，虽然不大，却无比清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