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晋江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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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孟欢不太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而自己思来想去又想追索什么，他晃了晃头，想着这也许是吃饱了闲着的错觉吧。</p>

游锦弓着腰从门口进来，问：“王妃，菜摆到什么地方？”</p>

“放到外面的桌子上吧。”</p>

孟欢整理好衣衫，将系扣扣好走出去，蔺泊舟正在写一封信，不过他写到一半笔便悬空，坐椅子里，略感疲惫地抬起了眼。</p>

他旁边站着的陈安，连忙掏出一只玉白色的瓶子，倒出一枚药丸，拿起茶杯：“王爷，请用。”</p>

蔺泊舟喝了下去，手还拿着笔，喉头的线条利落干练，浑身却浸透着一股仿佛沐浴在浓雾中的潮湿感。</p>

让人感觉，他快要窒息了。</p>

孟欢怔了下，问：“王爷怎么了？”</p>

“没事。”蔺泊舟简短开口。</p>

陈安神色却凝重，道：“近日天气太热，目不因火则不病，王爷的眼疾有复发的迹象。”</p>

“眼疾复发？”</p>

走到蔺泊舟身旁，他单手依然握着毛笔，下笔的字却的确有些模糊，似乎眼睛被一层雾挡住，原本极为稳硬的笔墨变得缭乱纷扰。</p>

他的眼疾，可以把蔺泊舟从朝堂风光无限的权臣变成一无是处、可怜至极的瞎子，把他的骄傲踩踏在地，踩进泥水中，狠狠地踏烂，可以让他从呼风唤雨的摄政王，变成被暴雨淋湿却无处可归的可怜虫。</p>

孟欢半蹲着，视线和蔺泊舟平齐。</p>

“严不严重？”</p>

蔺泊舟抿唇，温和地笑着：“不严重。”</p>

他唇角的笑意牵强，是刻意为了安抚他。而孟欢心里清楚，眼疾，是唯一能让他卸下平日虚伪的温和面具，复归于暴戾偏执，阴郁狂躁的东西；是唯一能让他全部的冷静和理智化为乌有，变成不体面疯子，出丑，变得难看的东西。</p>

原书里，蔺泊舟幼年眼睛受伤时，以为永远不会恢复光明，父亲便将</p>

他作为弃子，转而培养他的弟弟。</p>

弟弟愚笨顽劣，可那本京城带来精装本的时论文集，还是给了狗屁读不通的弟弟。</p>

……他再也看不见了。</p>

……他这辈子没办法了，只能就这样。</p>

……培养煦儿吧，王府需要有人撑起来。</p>

撑起王府的人，绝对不会是个瞎子。</p>

后来眼疾痊愈，却时时复发，让他一直生活在失而复得、得而复失之中，总觉得也许哪次天再变黑就再也亮不起来，从此，陷入永远永远永远的黑暗。</p>

蔺泊舟眼睫微微翕动，视线漠然，望着正前方。</p>

孟欢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眼皮：“既然眼睛已经不好了，王爷先别写字，停下来吧？”</p>

碰完，他意识到，蔺泊舟眼中的光变暗。</p>

蔺泊舟的声音平静：“欢欢，去吃饭，为夫很快过来。”</p>

孟欢怔了一下，点头，走到了放着菜的桌子旁。</p>

陈安拿出药瓶，再往他手里倒了几粒，蔺泊舟端起茶杯的动作匆忙，仰头吞咽下去后，茶水溅在他青筋微微浮起的清瘦指背。</p>

他脸上的表情一动不动，闭眼，似乎要休息。</p>

书房内死寂。</p>

孟欢刚想站起身，游锦轻轻拉住他的袖子，手放在唇边：“王爷刚用了药，准备眯一会儿，王妃别去，让王爷静静地歇一歇吧。”</p>

不知道为什么，孟欢感觉整座寝殿内的气氛堆积，变得僵滞不堪，所有人本来插科打诨，突然开始绷紧了神经，甚至开始担心颈项上这颗头颅。</p>

让他休息一下吗？</p>

也好。</p>

孟欢起身，走到了寝殿外。</p>

游锦像是怕孟欢多心，忙说：“王妃还捉萤火虫吗？老奴陪王妃去，经过了一天，老奴的手法大有长进，今天一定可以捉许多。”</p>

“算了，没有心情。”</p>

孟欢在王府里闲逛，走到王府门口，发现外面挂上了许多新的灯笼，各种造型和色彩的混在一起，由一根绳子牵着，沿着街头蔓延到了街道的尾巴。</p>

孟欢仰脸：“这是什么？”</p>

“盛夏，”游锦笑着说，“灯会要开始了。”</p>

京城，灯会，最繁华热闹的夏夜，即将拉开序幕。</p>

孟欢点了点头往回走，却看见王府内，下人踩在高架上，一盏一盏，沉默地将漂亮明亮的灯笼从檐角取下来。</p>

一盏一盏的灯火熄灭，王府笼入了可怖的黑暗之中。</p>

蔺泊舟，眼疾复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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