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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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水镜裂成了千百块，碎片四溅。</p>

李珣已是心胆俱裂，别人他不知道，可是这个“师兄”，一个跺脚，便能把具极大杀伤力的真息穿过数十丈的地底，准确命目标，这种实力恐怕已不逊于明心剑宗的某些二代弟子。</p>

甚至三代弟子，也只有海大师兄可堪比拟！</p>

而更令他恐惧的是，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这严密精微的水镜之术，是如何被现的！</p>

若被这人追上，便是十个李珣，也只有一个死字！</p>

“快逃！”</p>

李珣脑闪过这个念头，他一把推开门，冲了出去。可是方一抬眼，门外的景象便让他一愕。</p>

入目所见，门外侍立的侍卫、太监，已尽数昏死过去，显然刚刚那一记踏步，并不只针对他，便是针对他兄”的实力也还没达到精微惟一，出入无间的妙境，只能进行无条件杀伤。</p>

如此，对方的实力立时下降了一个档次。</p>

李珣略松一口气，心安定了些。但这人的实力远在他之上，却是个不争的事实。</p>

他的同伴，若再有一个和他实力差不多的，李珣便是凶多吉少。</p>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又是哪个宗门的？</p>

怀着这样的疑问，李珣心翼翼地向内库外行进，及至门口，他心又想起一件事——外面的家伙惹不起，阴散人也不能得罪啊！</p>

虽然这些人不像是冲着内库的宝物而来，但这种东西放在丹室，也有些扎眼！</p>

他恨恨地一跺脚，又反身回去，直下内库第四层，抢到那丹室之内，将石案上两个要命的东西抓在手上，这才又跑了出去。</p>

这么一耽搁，对方和他的距离，又拉近了不少。</p>

可李珣想象那狂风暴雨般的压迫并没有到来。根据感应，受复杂地道的影响，对方只是缓缓推进，看来他之前闲来无事，布置那干扰神念探测的禁制，还是有用的。</p>

既然情况不如想象那么糟糕，李珣的心情也安定了许多。心一定，想法就多，他看着手上的瓶子、铁片，心疑团顿生。</p>

这两样东西究竟是什么宝贝，竟让阴散人如此重视？既然宝贵，阴散人为何不把它们带在身边？</p>

越想不明白，心的好奇心便越盛。他停下脚步，视线在两样东西上打了个转，那铁板脏兮兮的，模样晦涩看不明白，便先放在一边。</p>

他晃动水晶瓶的桃红色液体，没什么反应，凑近一闻，也没什么异味。想了想，他手指拈在瓶塞上，轻轻将其扳开。</p>

这一扳，便翻了天！</p>

先是一种奇特的味道溢了出来，带着微微血腥之气，但又不太明显。然后，便闻到一股颇为浓烈的香气，李珣忍不住深吸了一口，这一吸，便招了祸事！</p>

体内蒸腾流转的幽明阴火，像是被浇油似的，一声炸了开来，一直在心窍内潜伏的阴火珠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连续十多次疯狂的胀缩，便连玉辟邪也压制不了，而出尖锐的长鸣。</p>

玉辟邪的反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得激烈，李珣还以为这件宝贝快要爆炸了！</p>

他的脑袋也快要炸开了！在体内真息大乱之时，他的脑子也被一串尖锐到近乎失声的厉啸声攻破，只一个瞬间，就让他差成了白痴！</p>

万幸！他身上有玉辟邪这件奇宝，且修习的又都是通玄界最上乘的法诀，修为虽不怎么样，但最起码的定力还是有的。</p>

在行将陷入昏迷的刹那，他出自本能地拇指一压，又将瓶塞按了下去，脑子里又是一震，那一串尖啸声，却奇迹般地消失不见。</p>

阴火珠恢复正常，玉辟邪的长鸣也消失了，并释出大团清凉气息，灌入体内，弥补他刚刚受到的伤害。</p>

李珣狼狈地吐了一口瘀血，看着手的水晶瓶，一时却不出话来。</p>

这果然……不是个好东西！</p>

他岂敢再“研究”下去，连忙将这两样东西就这么拿着，也不敢放到怀，认准方向便一路狂奔。</p>

在他后面，那五人的度也明显加快了。</p>

更要命的是，他们似乎不再是盲目地沿着地道行进，而是揪住了李珣的尾巴，直直杀来。</p>

显然，刚刚那瞬间的强烈震动，便是隔了几百层厚墙，也没办法遮掩。而对方便抓着这一线感应，紧紧地跟了上来。</p>

李珣心又急又气，他不是傻子，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一边收束气息，一边加飞奔。</p>

只是这时候，修为的差距便十分明显了，自从被对方的气机锁定后，双方的距离就持续缩短，他连换了几个甬道都无济于事。</p>

“妈的！”</p>

李珣爆了一句粗口，在这危急时刻，他反而更能决断。心里明白再逃下去，恐怕就等不到阴散人来了，此时，一定得有些变化才行！心有了计较，他身形一转，又进了另一条甬道。</p>

方一进去，他便跃起在壁上拍了一掌，幽明阴火无声透出，约手掌大的一块石立时凹陷下去，李珣紧接着又是一掌侧拍，在这凹洞的侧面又开一处空间，将两样要命的物事全都塞了进去。</p>

至于会不会让人现……就听天由命吧。</p>

也奇怪，他这虚空两掌，用的劲虽不大，但一边要敛住气息，不使人觉，还要一边计算精确，控制微妙，是很损力气的，可是这一鼓作气地做下来，却没有半不适。</p>

“这不对啊！”他百忙之，抽神内视，却被体内的情形给吓了一跳。这幽明阴火，环绕着膻黄庭，在体内蒸腾涨缩，圆转如意，无论他怎么提取，都后劲悠长，有生生不息的感觉。</p>

看这样子，他的修为起码长进了两成。</p>

邪了！因为怕两散人察觉冥录》上的功夫，已经好久没练了，最多只是藉“质气转换”的法子，从灵犀诀修炼的真息揩些油水，缓慢长进。</p>

如果用它对敌，李珣十成大约只能用出成功夫。可是，才过了多久时间？恐怕还不到一炷香呢！这又是怎么回事？</p>

李珣细细想来，整个过程能对他有所影响的，也只有打开水晶瓶的那一刹那了！</p>

难道瓶的“妖水”还有这般功效？</p>

想到那瞬间生死交煎的惨况，李珣不禁打了个寒颤，便是真能提升修为，为了命打算，也不能再用这鬼东西了！</p>

时间紧迫，他不敢再多想，再度力向甬道内狂奔。此时，他用耳朵也能够听到，不远处衣袂飘动声不绝于耳，敌人已近在咫尺！</p>

李珣一咬牙，先撕下前襟，将脸蒙上，接着便从怀掏出了一卷细丝，同时身子向前一扑，几乎是贴地滑行。</p>

在这种状态下，他将细丝一展，双手同时送力，将两端齐齐送入两边的石壁，细丝破石如入腐土。紧接着，他又一个筋斗翻起来，脚不沾地，一溜烟地去了。</p>

一*起来毫无窒碍，半时间也未耽搁便已布下陷阱，他似乎真有阴人的天赋吧！</p>

前方是一个厅，当然，这不是让人休憩养力的地方。在这里，有至少二十个甬道通向四面方，别没有地图，便是有地图，在黑暗看着这一望不尽的甬道，也要好好思量思量。</p>

李珣没有半迟疑，纵身钻入其一条甬道。</p>

几乎就在同时，后面传来一声闷哼。</p>

李珣知道，那是“天蛛丝”起作用了。这法宝阴毒得很，只要是感应到除主人之外的异种真息，便会顺势黏过去，怎么甩也甩不掉，更能激毒性，腐蚀肌骨，非要将所碰触的对象腐蚀个干干净净才罢休。</p>

当然，如果能及时以先天真火煅烧，这玩意也不会有什么威胁，李珣用这个，只是要造成一些混乱罢了。</p>

“魔崽子好阴毒！”</p>

也不知是谁的话，嘴里骂得非常难听。</p>

李珣心暗笑，脚下却绝不停顿，方进又出，转眼间便沿着厅，在二十多个甬道口全走了一遍。</p>

这时他却不再遮掩气息，而是尽力外放，直到幽明阴火独有的气味将整个厅都沾满了，李珣这才收敛气息，一跃而上，黏在厅正上方的壁，冷冷下看。</p>

也就是一两息的时间，他来的那个甬道，便响起了气流激爆的声响，一阵狂风吹来，五道人影驾风而出，气势惊人。</p>

但在看到厅情形的时候，气势陡挫。</p>

“真狡猾！”这声音好听得很，是五人唯一的女修开口了。</p>

李珣已不再是那不解风情的毛头子，他听着这糅着嗔意的清音，心不觉一荡。只听她道：“师兄，你感觉到什么了吗？”</p>

人确实相当狡猾……不过，设这么一个局势，也要花他不少时间，此时，他绝对还走不远……嗯？”</p>

李珣怎还不知机？不等他把推理做完，便窥准了方向，猛一力，急扑而下。</p>

身形方动，他便甩出了一个铃铛，清脆的声音一响，竟搅得整个厅回音大作，仿佛有千百个铃铛同时声一般。</p>

铃铛本体则划一个圆弧，先飞出一段距离，再猛一加，直直打向女修的方位，顿时破空声大作，气势凌厉非凡。</p>

几乎同时，另一根细细的金针已被他甩了出去，竟没有半破空之声。而他自己则忽然轻身，消去飞扑的声息，借着黑暗，无声无息地贴着洞壁，滑向这些人的后方。</p>

不出他所料，那位女修果然是这些人心目的宝贝。</p>

见师妹有难，人人争相支持，注意力便不免偏转了少许，也给李珣有了可乘之机。</p>

但这毕竟还是道，就在李珣快要滑到甬道入口上方的时候，一声冷哼贯入耳内。哼声方起，李珣便感觉到，一股浩然博大、翻滚如滔的真息狂飙席卷而至。</p>

甫一接触，李珣只觉得在浩荡无边的大威能下，竟又有着犀利如剑的穿透感，奇正相生，让他避无可避！</p>

李珣确实无可逃避，纵使他千般不愿，也必须要提起真息，正面迎上这一记重击！</p>

他提动幽明阴火，手掌缓缓向前拍出，随着他的动作，周围空气的温度开始迅攀升，其温度直欲销铁熔金，却又被一层不清道不明的障壁挡着，其燥热内敛不出，直能把人逼得疯。</p>

这种阴郁的压抑感，并不比对方的一掌来得逊色。</p>

这才是真正的碧阴掌！虽然修为不及刚刚那散修，但李珣这一掌的精妙处，远在那人之上！</p>

“碧阴掌？”</p>

对面那人颇感意外地道了一句，但手上的力量却分毫未减。</p>

只听得一声闷爆，李珣一口鲜血喷出去，打在面巾上，又涂了他满头满脸。这一瞬间，他差以为自己成了烈阳下的冰块，要被对方那大日行空、刚健雄奇的掌劲化成清水！</p>

正如那人的恍悟一般，他也明白了。</p>

在山上时，他不止一次听过这种特异的功法：“行神如空，行气如虹……好一个天行健宗！”</p>

李珣再吐出一口血，他的身形瞬间像一个被打飞的皮球，直贯入身后的甬道。</p>

还飞在空时，他已扔出一个圆珠，圆珠击地喷出了浓浓黑雾，转眼间将甬道口熏了个漆黑，更要命的是，变黑的地方，石粉立时纷纷脱落，显然毒性极烈！</p>

便是对面那人，也不敢轻涉险地，而被这黑雾阻在后面。偏在此时，那人后方又传来一声惨哼，那个女修带着哭声喊：“师兄，刘师哥他了逆冲化血针……”</p>

李珣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下一刻，他便重重地摔在地上。</p>

他心一乐：“逆冲化血针？对不住啊，哥哥可没那种玩意！只是一根普通的逆血针罢了！”</p>

不过，因为那子虚乌有的阴毒暗器，他起码能够赢得一喘息的时间。</p>

他得意一笑，踉跄着站起身，跌跌撞撞地离开了。</p>

李珣扶着石壁停下来，不住地喘气，他嫌蒙面巾碍事，堵住他呼吸，早抓了下来，却仍不能让自己好过一些。</p>

那个“师兄”的惊人掌力，如附骨之蛆般缠在他身上，始终不曾化去。</p>

李珣并不意外，天行健宗专修浩然之气，修为到了一定程度，足可充塞天地，可是万邪辟易，诸魔不侵，与西极禅宗的“金刚伏魔法”齐名，对邪道功法，极有克制之力。</p>

他这半生不熟的幽明阴火碰上了浩然气，注定要倒霉！</p>

怪不得水镜之术会被识破，浩然气修炼不假外物，正因如此，修炼者通体明澈，心境不染纤尘，对各类法术都十分敏感，此话果然不错！</p>

水镜被看破，幽明阴火又被克制，今天的霉运竟没完没了！</p>

李珣自嘲一笑，随即又抿起了嘴唇：“若是玄门正宗的‘灵犀诀’，又如何呢？”</p>

心狠劲顿起，过了这么些时间，体内幽明阴火终于又生出了些，勉强达到标准。</p>

他咬了咬牙，不顾身体五内皆虚的状况，逆行“寄魂转生”之术，将体内残存的幽明阴火，都化成一一滴的玄门真息！</p>

肺腑震荡，让他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来，却被他及时用蒙面巾捂住，此时他的身体更虚弱了，但体内残存的浩然之气，却再找不到可以“净化”的目标，渐渐稳定了下来。</p>

他咧嘴一笑，再度艰难迈步，前面，就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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