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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默默收回目光，茫然坐在椅子上等列车到站。</p>
如果可以，她希望她现在就年满十八岁，是成年人，可以独自一人，可以随意所为，可以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可以有翅膀或者有方向，但她十五岁，离十八岁只有三年，为什么就不可以？</p>
身边人群来来去去，走走停停，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列车迟迟没有到站，电子屏显示晚点三小时，苗靖坐了很久很久，最后一刻机械式站起来，迈步去了退票窗口，而后走出了火车站。</p>
火车站的花坛前有人静静等着，腿长笔直，肩膀很宽，毛刺寸头，倚着电线杆，姿势不好惹，嚣张的吞云吐雾，在那淡薄又呛烈的白雾里可见眉眼利落，神情冷峻，牢牢盯着那个拖着厚重马尾，穿变形t恤，文静纤弱的女孩子。</p>
“去哪？”他高声喊住她。</p>
苗靖转过身，眼里闪过一丝慌张，却强装镇定走到他面前，抿抿唇“去找工作。”</p>
“找什么工作？”</p>
“电子厂招暑期工，也可以去饭店洗盘子，都能包吃包住。”她手里攥着几张招工广告单。</p>
他摇头笑了。</p>
“你可以养活自己，我也可以。”苗靖定定看着他“我自己走，不会再找你，也不会再麻烦你。”</p>
“苗靖，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出息。”他夸张嗤笑，“那你走。”</p>
她郑重点点头，转身离开，沿着街道商铺往市里最热闹脏兮兮的地方走，最底层的人群有最强烈的生命力，这个时代只要有手和有脑子，气候长夏无冬，不会让人饿死冻死，她有很多工作都可以做，也可以吃苦。</p>
过人行道，有车从她身边疾驰而过，猛然刹车支地，车上人伸臂把她横腰一揽，苗靖天旋地转，还来不及喊出口，扔摔在摩托车上，她心砰砰跳，跌撞在他手臂，是那股熟悉好闻的男生气息。</p>
“陈异——”</p>
苗靖尖叫，车子车速不减，颠簸扭动，她姿势不端正怕跌，只能死死揪在他身上。</p>
“你性格还挺倔的，跟谁学的？”陈异大笑，“从小就这样，挺招人讨厌的。”</p>
“你要带我去哪？”她大喊。</p>
“带你庆祝一下。”</p>
摩托车左拐右拐，在车流中不断穿插，拐到了城郊山里，车速再一档档往上提升，已经开始超速行驶，罡风把两人衣服灌满，耳边都是尖啸声，身体开始失重漂浮，苗靖受不了这种刺激，头脑空白，口干舌燥，看他提起前轮，猛然一个飞速跨越，两人身体腾飞在半空中，闭眼死死巴住陈异后背。</p>
“陈异，陈异，我害怕，停下来，停下来……”</p>
他在山道上左突右进蛇形飚动，开始了花式耍酷，险险飞驰在悬崖边缘，苗靖全然承受不住，已经头皮发麻四肢绵软，最后甚至吓得哭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脑缺氧的关系，哭得格外的惨烈酣畅，闷在他后背嚎啕哽咽，头盔湿透，他的后背衣料也湿透，又很快被热风吹干。</p>
最后机车停在山顶一处缓坡，陈异咧嘴笑，问她爽不爽，来了个特飒爽的耍酷式下车，支着手臂坐在地上吹凉风，苗靖绵软无力爬下车，一个不着力，直接摔在草地上。</p>
她哭得满脸通红，涕泪横流，鬓发绒毛全沾在面颊脖颈，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肩膀还一抽一抽，哽咽着打嗝。</p>
山风过耳，空气甘甜，阳光热烈又清透，青草茸茸，有鸟叫莺啼，陈异不管旁边人哭得厉害，叼着根草闭眼睡了，后来睡醒，发现苗靖也哭累睡着了，细胳膊细腿蜷在草地上，凌乱发丝黏在白皙面颊，眼尾还挂着泪痕，小巧的鼻唇紧紧皱着。</p>
他拍醒她“苗靖。”</p>
苗靖朦朦胧胧睁开眼，眼泪洗涤之后，心特别安静，情绪也特别平静，好像烦恼都很遥远，往事也不值得回味。</p>
“起来。”他把她拧起来，“回家了。”</p>
她神情愣住。</p>
陈异已经戴上了头盔“我就当做件好事，等高中毕业你再滚，你老家那破乡镇中学，什么狗屁玩意，还不如不念。”</p>
“上车。”他不耐烦，“快点，回家做饭去，我饿了。”</p>
苗靖颤着手脚慢慢爬到摩托车上，战战兢兢“可以慢一点吗？摔下去会死掉。”</p>
他哈哈大笑。</p>
省重点的学费不算太夸张，学杂费一千二，住宿费七百，校服和军训其他费用五百，也许补课费和各类缴费会超出预期，苗靖在暑假两个月有找过工作——白天在家做一点手工活，晚上去网打工，陈异和他的那帮朋友也常混迹网，工作还算安全清闲。</p>
陈异扔给她一支手机，让她去办个卡，存下自己手机号“有什么事給我打电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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