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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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折射下,空气中浮游的尘埃漫无目的的盘旋在她头顶。</p>

她说对不起，梁远朝忽然心疼。想起赖鹏的那些话，真恨没把他的嘴撕烂。</p>

旁边的脑袋一声不吭,他扯住她的衣袖,拽到里侧，“你那湿纸巾哪来的？”</p>

“钱可可给的。”</p>

“下次别要了。”</p>

“嗯？”</p>

“不好闻。”</p>

“......”薄矜初还特地闻了一下,明明真挺香的啊。</p>

回去的路上,薄矜初难得安静,起先两人并排,走着走着有人落了后，梁远朝以为她跟不上,刻意放慢了脚步,发现她还是比他慢两步。</p>

回头一看，“你掰手指算什么呢？”</p>

薄矜初嘴里念念有词,“算还有几天放假。”</p>

梁远朝问；“期末考试都准备好了？”</p>

“当然！”她停顿,“...还没有。”</p>

街头有个穿橘色环卫服的阿姨推着垃圾箱走过，箱底的轱辘压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发出干涩的摩擦声。</p>

“唉——”</p>

梁远朝接过风卷过来的一片残叶,“要放假了你不应该很开心吗？叹什么气。”</p>

她耷拉着脑袋,“可是放假后你就一个人了啊，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学校,还有同学陪着。”</p>

梁远朝脚步生钝,他嘴角微扬，声音缓缓流出：“那你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案吗？”</p>

其实梁远朝没想那么多，以前放假，不是和傅钦、周恒打球，就是在家看书,时间过的比想象中快得多。</p>

小半截路过去，她时不时瞥一眼梁远朝。</p>

梁远朝看她欲言又止，“你想说什么？”</p>

她盘桓在前面的话题，“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方案。”</p>

少年挑眉，“嗯？”</p>

周五的时候，主席会和老师一起参加会议，总结一周的情况。每逢周五，梁远朝就会穿的特别正式。白衬衫加领带，像日本动漫里走出来的少年。</p>

梁远朝太高了，薄矜初想和他说悄悄话一点都不方便，她看中那条领带快一天了。</p>

少年感受到力量的拉扯，没有抵抗，反而顺着她弯腰，领带缠在少女干净细嫩的掌心。</p>

她跟他咬耳朵，“你做我男朋友，我就可以带你回家过年了。”</p>

树欲静，风不止，空气凝结，眼神中透着悄无声息的暧昧。</p>

薄矜初像被审讯的犯人，梁远朝的一丝一毫都牵动她的神经。</p>

他低沉一笑，食指点在她脑门上，拉开距离，义正言辞道：“学生会主席不能带头早恋。”</p>

此后多年，薄矜初还能回想起当时的心情：</p>

脚蹬滑雪板，手持滑雪杖，寒风吹在脸上，阳光在白雪皑皑下闪耀无比，本以为是极限挑战的刺激感，谁知因身后突如袭来的一场雪崩，变得慌忙紧张，失落无比。</p>

“你这个主席果真不是一般的称职。”薄矜初调侃了几句，心里腹诽：先前还张口闭口亲啊吻啊的，渣男！</p>

两人一起上下学后，来回的时间比原先延长了一倍。她走在前面，梁远朝紧随其后。</p>

几条街外小贩的叫卖声一阵接一阵，“马季子锅啊，好洽的季子锅——”（卖鸡蛋饼啦，好吃的鸡蛋饼）</p>

“侬洽季子锅伐？”（你吃鸡蛋饼吗？）从她嘴里冒出来的方言像一块红糖糍粑，软软糯糯，还是甜的。</p>

她回头望他，那双眸子晶亮，灿若繁星。</p>

梁远朝愣了一瞬，强压下那股想摘星的欲望，“不吃。”</p>

“啧！”薄矜初不满，“你不会说方言吗？”</p>

梁远朝说方言的时候少之又少。</p>

“会。”</p>

“那我用方言问你，你就应该用方言回答我。”</p>

路过下一棵行道树，梁远朝把残叶丢在树根旁，落叶该归根。</p>

两人途径一家小面馆，店门只有房间门那么大，饭桌是露天的，摆在店门口。乍一眼看去，麻雀虽小，好在五脏俱全。</p>

此时没什么客人，老板娘站在里头烧水，几个七八岁的小学生在店门口玩耍，为首的是一个小女生，扎着利落的高马尾，手上拿着一根细竹条。</p>

小女生在店门边的墙上写了几个英文，“豆豆过来，跟我学英语。”</p>

“好。”</p>

叫豆豆的是个双马尾的小姑娘，比马尾辫小女生矮了半个头，乖俏的很。</p>

马尾辫小女生有模有样的拿竹条指着字，眼神比她的年龄多透着几分沉稳与无畏，“古德猫宁。”</p>

豆豆跟读，“古德毛宁。”</p>

小女生的英文念的还不错，就是尾音有一股浓重的中式后鼻音，让人听了想笑，却又不禁觉得可爱。</p>

“哈喽。”</p>

“哈喽。”</p>

隔壁包子铺走出来一个男生，看着比她们大几岁，定睛看着前面两个女孩子。</p>

小女生停下，转过头道：“你也过来跟我读英语。”</p>

男生静看了小女生几秒，掉头走了。</p>

“喂！”</p>

竹条被丢弃在地上，女生追上去，张手拦在他前面，“为什么不跟我读英语？“</p>

男生没说话。</p>

“我问你话呢？你是哑巴吗？豆豆都跟我读，你为什么不跟我读！”</p>

这剧情还挺有意思，薄矜初索性停下来看看，想知道男生到底会不会跟她读。她看的专注，没注意到耳侧有道阴影。</p>

男生绕过小女生往前走，被她一把拽回来，“今天你必须跟我读！”</p>

男生被拖到那块“黑板”前面。</p>

细竹条被重新拾起，重重的的敲在“黑板”上，“古德猫宁！”</p>

男生眼里透着不符合年纪的烦躁，他拒不开口。</p>

“古！德！猫！宁！”</p>

男生还是不读。</p>

豆豆站在后面，小声劝说：“你读一下吧，不难的，甜甜教的很好的。”</p>

男生板着脸，瞪了她一眼，豆豆吓得往后退了一步。</p>

而甜甜，人不如其名，男生把她惹毛了，她提手招呼过去，细竹条落在男生的手臂上。</p>

豆豆吓得尖叫，被男生看了一眼，立马捂上嘴。</p>

甜甜怒气冲冲，“不读就得挨打！”</p>

还好男生外套厚，小孩子力气也不大，否则这一抽很可能引战。</p>

男生终于开口了，先是看着甜甜，“你真以为你是老师吗？自己都没学多少，还胡乱教别人，自不量力。”</p>

然后看了一眼后面那个，视线又转回来，丢下一句，“蠢货”，抬脚走人。</p>

甜甜的能力受到了质疑，小脸拧巴，气的骂了句，“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p>

气势到位。</p>

短剧收尾，梁远朝站在她后面，她一边转头，一边发表观后感，“你说，她们哪个会是女主？”</p>

“侬洽米伐？”（你吃面吗？）两道声音同时响起。</p>

她几乎没听清梁远朝说什么。</p>

他离她太近了，从梁远朝背后看，像是他把她搂在怀里，她和他耳鬓厮磨。</p>

梁远朝什么时候离她那么近了！</p>

“你...你刚才说什么？”</p>

梁远朝直起身，“没什么。”</p>

薄矜初努力回想，他说方言的时候很温柔，很好听，瞬间感觉自己耳朵化了。</p>

她问：“你刚是不是问我要不要吃面来着？”</p>

“嗯。”</p>

“吃！”</p>

面馆前，老板娘热情的询问，“帅哥美女，吃点什么？”</p>

老板娘端着一大盆菜进来的时候，他把她往自己跟前拉，问：“你想吃什么面？”</p>

薄矜初对着墙上的菜单来回探究，最后点了碗牛肉面，梁远朝跟她一样。</p>

老板娘从篮子里拿出两份面，“美女葱，辣都要吗？”</p>

“要！”</p>

“帅哥呢？”</p>

“一样。”</p>

两人在门口挑了张最干净的桌子坐下。</p>

面刚上桌，薄矜初拎起醋罐子贴着碗沿加了整整三圈醋，还往里加了两大勺辣酱。</p>

原本寡淡的汤色瞬间红润起来。</p>

对面的梁远朝眉头紧皱，接过她手中的醋罐和辣酱往自己那份里加了一点，然后把面推过去，语气强硬，“换一碗。”</p>

？？？</p>

“干嘛？”</p>

“你的会很酸。”</p>

薄矜初死死的抱着自己的碗，“不酸！我喜欢加醋的。”</p>

没有醋她吃不下，这个习惯她改不掉。</p>

梁远朝又说：“这个辣酱很辣。”</p>

“不辣！我能吃辣。”反正死也不换。</p>

梁远朝准备自己动手，薄矜初见机抄起筷子，赶紧吃一口，又酸又辣，味蕾得到双重享受。</p>

她仰起脸，“我吃过了，不能换了。”</p>

梁远朝看着她腮颊鼓动，像一只偷食的花栗鼠。</p>

“泡泡糖都吃过了，面有什么。”说着，硬生生的把两碗面对调，无视薄矜初抗拒的表情。</p>

“......”</p>

薄矜初狠狠的戳着碗里的牛肉，亲也没亲到，莫名其妙反被他调戏了，始作俑者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渣男！”</p>

梁远朝抬头，面的热气模糊了视线，他眯着眼，带着几分威慑，“再说一遍。”</p>

不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