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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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远朝摩挲着杯壁，看着虚掩的门被推开，薄衿初进去了。</p>

屋子几乎晒不到太阳，常年被树荫遮蔽，薄衿初刚踏进去，一股冷气袭来，她打了个寒颤。环顾一圈，屋子的构造颇有几分武侠剧的感觉，茂林修竹，一方小屋。不是现代的钢筋混泥土。</p>

右手边确实是储物间，门没关，薄衿初走进去，和梁远朝描述的八九不离十，木质的茶叶架上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大部分茶叶罐的罐身处都用毛笔标注了茶叶的名称，比如龙井、碧螺春等等。</p>

视线往上移，一眼看见了那个黑色的茶罐，只不过有两只，而且都没有标注。</p>

薄衿初踮起脚，一手扶着架层，一手使劲往上够，就差几厘米死活够不到，只好去身后搬凳子，确定自己站稳了才去拿罐子。</p>

视野突然开阔，不像之前那么压抑局促，屋里的一切尽收眼底。</p>

薄衿初拿到罐子，抬眸的瞬间，对上茶叶架顶的一双狭长黑眸，翠绿又细长的身子盘成一圈，蛇头动了动。</p>

薄衿初双腿一软，从凳子上翻下去，一声闷响。她怕惊动那条午寐尚不清醒的蛇，惊吓、疼痛全化成呜咽压在喉底。静谧的储物间里，少女护着茶叶连滚带爬躲到了离蛇最远的墙角。</p>

原本挂在窗子上的白色粗布被风吹落，正好被薄衿初压在了臀下。</p>

突然间，小腹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一阵剧痛，察觉身下在流血，她忘了例假这事。</p>

眼下薄衿初根本顾及不上侧漏的问题，只想着怎么逃离蛇口，疼痛和恐惧双重加身，饱满的额头汗珠紧密。</p>

翠绿的蛇身，看的薄衿初一身冷汗，她依稀记得小学的科学老师说过，一般色彩艳丽的动物，鲜艳的外表就是它的保护色，它在警示人们远离它。</p>

她离蛇约莫有七米，若是激怒了它，她不确定自己能完好无损的走出这间屋子。</p>

蛇俨然一副主人姿态，脑海里闪过一丝回忆，薄矜初讥讽，梁远朝在报复她。</p>

呼救声彻底憋回去。</p>

幸好，蛇头调转了方向，对着墙壁把自己缠的更紧。</p>

薄衿初深吸一口气，颤巍巍的扶着墙壁起身，小心翼翼的挨着墙边往门口走。</p>

触到门框的那一刻，她像个亡命徒疯狂往外跑，人靠在大门后剧烈喘息，方才克制的气息在这一刻喷薄而出。冷汗黏腻的掌心牵强的抹去额间的汗珠。</p>

屋外的梁远朝背对着她，弯腰在摆弄亭子下的煤炉，水壶里的水开始小滚，梁远朝把大柴取出来，换了小柴进去。</p>

炉子里的火燃的更旺和储物间里的阴冷截然不同。</p>

薄衿初把茶罐递过去，“是这个吗？”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哑了。</p>

她清咳几声，继续道：“最上面那层，黑色的有两罐，我随便拿了一罐。”</p>

梁远朝转身看了她一眼，她脸色苍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两眼无神耷拉着眼皮像一个病秧子。</p>

“放桌上。”</p>

梁远朝继续烧水，没一会儿水沸了，他一边倒水，一边漫不经心的问：“怎么那么久才出来。”</p>

“没有乱碰里面的东西吧。”</p>

没人应。</p>

梁远朝水倒到一半，听见一声有气无力的“嗯”。</p>

少年收起水壶，转头看见少女软弱无力的靠在柱子上。</p>

他取过小茶壶，用木勺从黑罐里舀了几勺茶叶开始冲泡。</p>

“梁远朝，你还记得我翻墙那天吗？”</p>

她的声音轻到随便一阵风就可以淹没的地步。</p>

“梁远朝，你那么厉害一定知道那是什么蛇吧。”</p>

梁远朝手上的动作没停，“翠青蛇。”</p>

蛇如其名，一样的恶心。</p>

薄衿初好像站着睡着了，又好像没有，她能感知到梁远朝的动作。</p>

“茶泡好了，要来一杯吗？”梁远朝斟了一小杯递过去。</p>

薄矜初接过，等到茶水半凉缓缓抬手抿了一口，没什么味道。她本身也不爱喝茶，放下茶杯后准备离开，“太热了，我先回去了。”</p>

吱呀——</p>

院门被拉开。</p>

“薄矜初。”</p>

她回头，少年背对着他，冷冽的声音直穿鼓膜，“虫茶好喝吗？”</p>

虫茶又称虫屎茶，喝不来的人就像吃虫一样恶心，比如薄矜初。光抿了一口就感觉胃里翻江倒海。</p>

她跑了。</p>

梁远朝把烧好的茶倒了，他本就不是抱着喝茶的目的来的。</p>

周恒和傅钦来的时候梁远朝还坐在亭子里。傅钦看到他有些吃惊，“你把人带这里来了？”</p>

周恒：“你不会真打她了吧。”</p>

傅钦不明所以，“为什么要打她？”</p>

周恒见门都开着，问梁远朝，“你进去过了？”</p>

“没，我让她进去拿茶叶。”</p>

周恒难得爆了句粗口，往里冲，“老头子今天把蛇留在家里了！”</p>

傅钦：“......”</p>

梁远朝面无表情，“我知道。”</p>

储物间里，凳子侧翻在地上，墙角的粗布皱成一团。翠青蛇还盘在茶叶架顶睡觉。</p>

傅钦把墙角的粗布捡起来，上面有一块深红的血迹。</p>

谁也不知道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p>

傅钦和周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梁远朝。</p>

下一秒，梁远朝大步流星的走了，留下一股冷风。</p>

他穿过高二教学楼去了医务室，依旧不见人影。从医务室出来的时候，听到两个女生交谈。</p>

“王仁成对薄衿初可真是好啊，一个电话就可以旷了整个下午的课，太爽了。”</p>

另一个女生意味不明的笑道：“谁让人家长得好看呢？”</p>

那天，梁远朝没有找到薄矜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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