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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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屿经常羡慕别人的想象力，因为他是一个无法想象的人，但在这一刻，他突然开始庆幸自己的心盲症，毕竟只有这样，他才能心安理得地将一切画面都摒除在外。</p>

枝和说着说着，就发现身边没了音，他扭头看，发现柯屿攥着幕布，不知从何时开始发起了呆。从河面上吹来的风湿润且带着花香，吹起了他的额发，额发下的眼神是迷离的。枝和心里不由得骂商陆：死颜控。</p>

明叔带了音箱，很复古的墨绿色造型，他调试好了，音频里流出旋律，「all you need is love」，枝和轻声跟着合唱了起来：</p>

nothing you know that isn\'t known</p>

nothing you see that isn\'t shown</p>

……</p>

all you need is love</p>

快入夜的时候，开始烧烤。主力是明叔，象征性尝试的是商陆，跃跃欲试但捣乱的是裴枝和，剩下苏菲和柯屿两个权当气氛组。柯屿其实是想去帮明叔忙的，但考虑到苏菲一个人落单未免尴尬，所以才陪她留在了一边。</p>

商陆烤完了牛排就撒手不管了，他一大少爷对厨房是丝毫兴趣都提不起来，并坚定认为衣食住行被人包揽照顾是解放他天赋和有限精力的必要之举。柯屿跟他轮换，看到他和苏菲去河边吹风，夜幕下连背影都透着登对，浓烟带着焦味飘出——他妈的，虾烤糊了。</p>

裴枝和发出“咦惹”的奇怪声音，自言自语道：“难道我之前看错了，商陆的确不喜欢你，之前都是我在乱说？”又恭喜柯屿：“小岛哥哥，你现在可以松口气了！”</p>

柯屿轻轻地“嗯”一声，原本是低着头的，用夹子将虾挨个翻了面，他才抬起头，对裴枝和松落落地一笑：“我本来也没信。”</p>

“那你还一直躲着商陆。”裴枝和拆穿他。</p>

“没有躲，真的有事，何况就算我不躲他，他现在也没有时间理我，对不对？”</p>

裴枝和点点头，目光跟着一起投向河边漫步的两人：“你说得对，他现在是真的没空了。”</p>

边聊边喝边玩，一顿烧烤吃到了快十点。营地挂了许多马灯，还有浪漫的星光灯，夜风吹来时，灯珠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像极了风铃。柯屿承认，这样的夜晚很惬意，如果话题不是一直围绕着商陆和苏菲的话。</p>

聊他们怎么认识，聊他们平时在学校里干什么，聊将来是不是会上同一所大学，苏菲很大方，不扭捏也不矫情，这让她的甜美几乎是人见人爱了。柯屿后知后觉地想起商陆那时候提过自己有喜欢的人，现在答案揭晓——是苏菲。</p>

那天在影音室，他说，他喜欢的那个人是……是一个这辈子都会一直喜欢的人。</p>

十七岁妄谈什么一辈子。柯屿为他的轻率愤怒起来。</p>

有了明确的对象以后，商陆过往说的每句话便都可以对应上了，说她很爱走神，像风一般令人捉摸不透也捕捉不了，说她漂亮，尤其是人中到上唇的弧度冲淡了她的冷艳，说她脆弱又倔强，笑起来又很天真。</p>

柯屿继而想起自己当时鸵鸟般懦弱阴暗的心理——只要商陆喜欢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那么一切就都是那么顺理成章，他能很顺利地接受。现在他亲眼看到了，商陆喜欢的果然不是普通的女同学，可是为什么……</p>

他还是要那么艰难、那么费劲、那么用力地才能接受这个事实？</p>

话题停留在商陆和苏菲身上时，柯屿甚至不必费神去想着如何融入，只需要做好由衷的祝福就好。他觉得自己的演技不错的，会抿唇，会瞪大眼，会跟着裴枝和一起惊叹，会开怀地笑。没人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和坐立难安，如果是以前，商陆自然会第一时间发现，但今天他的注意力如柯屿所期盼的去往了另一个人身上，只是偶尔才会把目光瞥过来。</p>

其实商陆就坐在柯屿对面，但两人眼神交汇的时刻少之又少，在燃烧着篝火的夜空上相遇，也不过是一触即分。</p>

到了晚间分配帐篷，柯屿已经拎着双肩包自觉钻入裴枝和所在的那一顶，另一顶双人帐篷自然是留给苏菲和商陆的——虽然十七岁就同床共枕未免太早，但毕竟是法国。</p>

商陆直接进帐篷找人。</p>

裴枝和正跟柯屿展示自己的睡毯，冷不丁看到逆着光凶神恶煞的商陆，整个人都呆滞掉。</p>

“出去。”商陆说。</p>

裴枝和迷茫了一瞬，蹭的一下卷起小毯子，“我我我我去找明叔聊聊天！”一溜烟儿跑了。</p>

气垫是双人的，睡起来其实跟家里没什么区别了，甚至比柯屿宿舍的床板还舒服点。柯屿坐在床沿，单腿盘屈，整理着自己的洗漱包，边问：“有事？”</p>

他没抬脸，挂在帐篷顶的马灯投下暖黄的灯光，将他的侧脸勾勒得鲜明。</p>

“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p>

“什么话？”柯屿抬了下眼，有些茫然。</p>

“行，”商陆冷冷地看了他两秒，“那我回去睡了。”</p>

在他躬身要出帐篷的档口，柯屿叫住他，“——等一等。”</p>

“怎么？”</p>

“你今天晚上……跟苏菲一个帐篷？”</p>

商陆停顿了一下才回答：“有什么问题吗？”</p>

“是不是不太好？”柯屿斟酌了一下才说，只是还没等商陆在那一瞬间冲击而至的意外中高兴起来，他已经低声叮嘱了另一句话：“……记得做好保护措施。”</p>

帐篷里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p>

商陆死死地盯着他，半晌，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多谢提醒。”</p>

柯屿深深地舒出一口气，自嘲地勾了下唇，“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明叔应该早就提醒过——”高大的身体眨眼而至，凶狠蛮狠地牢牢扣住了他的手腕，将柯屿整个人都仰面压在了充气床垫上。</p>

柯屿蓦然睁大眼睛，呼吸从鼻尖逃窜，心悬到了嗓子眼，最恐高的病人站在最高的悬崖，心跳也不过如此了。</p>

“你还真是一个称职的好哥哥啊。”商陆咬着牙根，像是从冰冷紧咬的齿间挤出来的一句话。</p>

“放开我，”柯屿踹他，但收着力，“别这样，会被误会。”</p>

“柯屿，”商陆又连名带姓地叫他，“你属鸵鸟吧。”</p>

柯屿：“？”</p>

商陆松开他，没头没尾地说：“十八岁怎么这么难等。”</p>

十八岁对他来说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意味，柯屿一点也猜不透，毕竟他也谈女朋友了，过界行为也做了，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是非得到十八岁才能完成的。</p>

商陆浑身的气没处撒，恐怕要把自己憋死，扬起的想抱他的手最终只能恨恨落下，用力地掰掐住他下巴，迫使柯屿把脸抬起。</p>

嘴唇在灯光下更显殷红，近在咫尺地只要一低头就能吻上就能吮住，商陆头低了分毫，继而咬着牙脸色阴沉地撇开了。</p>

他妈的。</p>

柯屿受够了他奇奇怪怪的举动，更难以接受如此暧昧的肢体接触，一把按下他的臂弯，“你能不能对我尊重一点？”</p>

“我要是不尊重你——”商陆眸色晦沉百口莫辩，一句话在舌尖翻来覆去。</p>

他妈的。</p>

还是他妈的。</p>

要是不尊重你，你早就——</p>

商陆垂丧地地将五指插入发间，操，真他妈度日如年的十七岁，过得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p>

“我不需要你像个哥哥一样提醒我这种无聊的事情，你明白吗？”商陆扣着他的手腕，“这些，明叔也好大哥也好小温也好明羡也好，都会教我，不需要你再重复一遍。”</p>

柯屿收拾起眼底的狼狈，“知道了。”他平静地说，心想你爱要不要，不需要拉倒。</p>

室内莫名安静了数秒，商陆垂眸近之又近地端详他，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隐晦的暗影，这令他的眼神看着危险而深邃。</p>

“我想听点别的。”半晌，他声音暗哑地说。</p>

“没有别的。”</p>

“想听到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你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商陆近乎诱哄他。</p>

柯屿没忍住笑了起来，虽然很快地收住了，但商陆还是敏锐地捕捉到。</p>

“这是你今天第一次真正的笑。”</p>

柯屿在这句话里轻轻颤了一下。</p>

原来他有注意到，在每一瞬看似漫不经心的视线中。</p>

“没有什么不高兴的…… ”柯屿说，坦诚地剖白内心，“也许是突然看到你交了女朋友，有点不习惯。”</p>

“多不习惯？”商陆已经透彻地明白了他的充满敏锐和矛盾的迟钝，因而并不逼他，只温和地追问他。</p>

“笑不出来的不习惯。”</p>

“不是应该高兴吗，你一直误会我喜欢你，为此躲了我两个月。”</p>

“现在不误会了。”</p>

商陆心想你还是继续误会吧，毕竟这才是真相，而他和苏菲只不过是拍毕设作品的搭档。但他恐怕柯屿又跑，便只好意味不明地说：“那就不要躲我了。”</p>

柯屿也不想躲他，躲他的六十天加倍想他，比以往隔着大洋的想念更深刻，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坏毛病。</p>

一场谈话算不上坦诚，也绝对达不到愉快，好像什么都没聊，但又都聊了。商陆俯身出帐篷，但柯屿迟迟没等到裴枝和，等他想起来看看情况时，砰——一只死沉死沉的双肩包摔了进来，连带着压下一个极具压迫感的身影。</p>

商陆冠冕堂皇地说：“小枝要跟明叔聊天，怕你一个人害怕，我来陪你。”</p>

远处大帐篷里的裴枝和愤怒不已——可恶的商陆！可是他说送他斯特迪瓦里！他给得实在是太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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