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第 1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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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门」项目一波三折, 等再度复工时，几乎就是从头开始。</p>

拍摄顺序也反了，只能先将澳门这边的场景先行拍完, 再回宁市补拍有关苏姨的戏份。程橙扮起苏姨时，呈现了与苏慧珍不同的风韵。她气质更端方大气, 体格也要丰腴一些，适合穿旗袍, 不适合穿造型师最初给出的衬衫方案。苏慧珍穿起来瘦得我见犹怜, 她穿起来像农贸市场的大婶，膀子圆圆而胸脯鼓鼓, 味道都变了。</p>

当初演菲姐那个老妓/女时, 也有影评人认为她太硬，不像是会把男人玩弄在鼓掌间的人。柯屿明白, 来救场的都是「sed choice」，别管演技如何，从贴不贴角色这个角度说, 多少有些将就的意思。</p>

程橙这个老戏骨竟然也有点束手束脚, 远没有在唐琢片场里放得开。</p>

私底下问柯屿：“咱们导演是不是网上传的那样？”</p>

“哪样？”</p>

网上传得可多了, 出身豪门, 脾气极差，动辄发火骂人，要求高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还性向不明。</p>

“就……豪门出来的？”</p>

柯屿余光瞥她, 觉得这情况有点好笑。</p>

豪门风波在场的都吃了瓜，都知道别人扒商导是豪门贵公子，也知道那些扒皮贴眨眼之间都删了个干净。表面上大家和和气气只字不提，实际上都默认了属实。</p>

只有当事人商陆一本正经地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完美, 消息封锁得很及时。</p>

柯屿无奈地扮无辜：“我怎么知道？你自己问他？”</p>

程橙忙摆手，“别，我就随口一问。你觉得苏慧珍跟我，谁演得好？”</p>

“不一样的风格，”柯屿斟酌着，“之前剧本围读你没参加，不然晚上收工了我跟你一起捋一捋。”</p>

程橙怔然，随后笑起来：“你被苏慧珍阴成这样，还不知道吃一堑长一智？傻乎乎的，捋什么捋？我有问题不会找导演？”</p>

说到导演，她回首看了眼。柯屿的光替在场内，摄影指导齐大南正跟灯光组紧锣密鼓地重新布光。第一场就是之前被打断的长镜头，从</p>

那时候一个震惊娱乐圈的“心盲症”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星期，令人恍如隔世。</p>

商陆在监视器后看着摄影机和灯光的效果，一进入工作状态，便是惯常的蹙眉沉吟的状态，锐利的双眼专注有神，让人不自觉地信服。</p>

“之前在丽江，觉得就是个小孩儿。”程橙笑了笑，“只觉得他一个小小的摄影助理，怎么姿态这么自信，都不紧张，原来早就是成名在外。”</p>

那边副导演在倒计时提醒，灯光道具准备就绪，让各组群演各就各位。</p>

柯屿早就把分镜默背于心，知道这是段很复杂的镜头。录制从叶森在街道上跑动就开始了，到赌场门口，镜头自他肩后越肩而出，紧接着是一段横摇，将大厅内金碧辉煌的景象快速掠过，这是模拟的叶森的主观镜头，但没有用平稳的三脚架，依然要靠斯坦尼康运动横扫，有晕眩感。</p>

横摇过后，就是漫长的跟随式复合运动长镜头，推、拉、摇、移、升、降，都要靠摄影师机敏流畅地完成，稍有一点卡顿，这条就废了。</p>

齐大南吸取了之前的失败经验，决定亲自上阵掌镜。设备穿戴上，他一身壮肉都喘得够呛，尝试操作了一番，瞥到商陆手抵着唇沉吟。这是他不满意的表现。齐大南心里一咯噔。</p>

他虽然性格温和，捏搓捶打像颗百折不挠的铜豌豆，但心里对商陆的镜头设计还是颇有微词。</p>

不是每个导演都对摄影的技术层面有要求有干涉的，多的是当甩手掌柜，摄指怎么说就怎么做。也有的导演自己有主意，但主要还是摄指规划——商陆这儿不是，他们都只是商陆的工具人。他的审美风格太强烈，而且美学跟叙事是高度统一的，齐大南他们对文本达不到这么高的理解度。</p>

拿这段戏来说，齐大南不明白他为什么坚持要这么拍——</p>

是，用这种运动式的镜头代替多机位剪辑，赌场大厅的众生百态随之扩展，相当于是叶森的主观视角传递出叙事感，镜头所至之处，便是叶森那双眼睛所至之处。</p>

但是齐大南虽然懂，也依然觉得没必要。尤其是ng了不</p>

知道多少条之后。太复杂，操作起来太难，废一条就是烧一把钱。换成普通长镜头也无伤大雅——齐大南觉得。</p>

但他没敢说。因为他早就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他的这位导演是个不将就的人。</p>

什么“差不多得了”，在他的字典里大概是不存在的。</p>

在彩排运镜的过程中，齐大南全神贯注，但心底还是有个声音在冷嘲。不愧是豪门出来的人哈，也就这种有钱烧得慌的人才敢对艺术说一不二。</p>

商陆的声音透过耳麦传来，他言简意赅，只一个字：“钝。”</p>

齐大南调整轴距，商陆给他机会：“试一条吧。”</p>

柯屿停止跟程橙的闲谈，化妆师冲上来的做最后的妆容检查，比了个“ok”的手势。柯屿跑到场外，拉伸活动筋骨，摄影机在门口十几米的距离开始运动，但他得从五百米开外开始跑，这样才能真实进入状态。</p>

跑到赌厅门口，越肩镜头，摄影机快速横摇，仿佛叶森飞快地掠了一眼。</p>

他用力吞咽了一下，汗从鬓角滑下，但没顾上擦，一双因为奔跑而猩红的眼睛很锐利，当中的迷茫只是一闪而过。</p>

只是一个呼吸过后，叶森又继续跑了起来。</p>

他在赌厅横冲直撞，声音与左手边赌桌的骰盅动静一致，仿佛他也是一颗骰子，正在盅内被一只不知名的手摇晃操控。</p>

摄影机前不断分开或走动，或围观，或换筹码的赌客们，叶森嘴里很粤语感地说“sorry”，右手边爆出一个同花顺，他边跑边下意识地回头找了一下，看到赌客惊喜到扭曲的脸，又再度跑向前。</p>

这是柯屿突如其来、下意识的设计，齐大南来不及调整，导致整个构图失去平衡，角色几乎出镜，成了重大失误。他的手忙脚乱都写在脸上，嘴里口型是骂“操”。</p>

柯屿知道，这条毁了。</p>

商陆果然喊卡，脸色很沉。</p>

齐大南心里打鼓，老实人被逼急了跟柯屿犯轴：“柯老师，你、你——”</p>

柯屿举手示意：“对不起，我的错。”</p>

齐大南脸都苦了：“您别这么即兴发挥，行吗！”</p>

片场有人忍不住笑，但显然摄影组的笑不出来，群演也有点无语，于是当导演大步跨过来时，又突然变得落针可闻了。</p>

柯屿主动背锅：“对不起，是我临时起意，事先没有跟大南老师打招呼。”</p>

商陆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演员在状态里忽然有些发挥，这是很正常的，无可厚非，错就错在这是一条缜密设计的运动长镜头。</p>

商陆与副导演耳语几句，对齐大南说：“我来，你休息。”</p>

一群人齐刷刷震惊地看着他。齐大南忘记脱设备，结结巴巴了都：“你、你亲自掌镜？”</p>

商陆今天穿了休闲白衬衫，看着很贵。设备都脏，还糙，挺费衣服的，所以他们每天灰头土脸的都穿t恤工装裤。他解开袖口扣子，动作麻利地往上卷了几卷，微垂的眉目神色很淡，嘴里说：“柯老师刚才那个设计很好，之前没有注意到。人在剧烈跑动时，很多下意识的动作会本能地反应出来，超过他「超我」的部分。这种动作和反应、表情，都是一个叙事窗口，不捕捉浪费了。”</p>

齐大南看向柯屿，柯屿略低着头，屈指挠了挠脸侧，看着无语中又带点小得意小心动。</p>

怕表情泄露了内心，他干脆偷偷咬住了一侧内唇，面上很淡定的。</p>

齐大南说：“是，柯老师演得好、演得好……”</p>

商陆笑了一下，抬眸示意：“斯坦尼康脱给我。”</p>

齐大南这才如梦初醒般，助理上前，帮着他一起脱这死沉死沉的设备。老杜很会来事儿：“哟商导你看这，你这衣服挺老贵吧？我这儿有新的t恤，干净的，要不咱换上？”</p>

商陆两边袖子都挽好了，听他这么说，略一思索，老杜再接再厉：“穿衬衫也不舒服啊。”</p>

商陆点点头：“好，有劳。”</p>

老杜回头就吩咐后勤给扯了件黑t恤过来，看码子应当是正好。休息室在另半边，要越过整个宴会厅，少说一百来米。他拎着衣服提步要走，老杜起哄道：“哎——干啥呀大老爷们的，还怕人看了？”</p>

他这一闹，片场哄堂大笑，刚才ng的不快氛围荡然无存，此起彼伏都唯</p>

恐天下不乱的：“对啊，干嘛呢！导演脱一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