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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市和澳门虽说只隔了数百公里,三四月份的体感却要凉快一点。采风前后不过一周,再回去时,木棉花已经开始凋落了,但人却进入了极度忙碌的节奏。</p>

从澳门离开前,两人再度拜访那位瑜伽大师以作告别和感谢。临走前,上师给了柯屿一张纸。</p>

一张纯黑的纸。</p>

柯屿心中剧震,商陆也并不明白,上师却只是慈悯地看着柯屿。</p>

”keep thinking,find your world through meditation。”</p>

「坠落」五一上映,已经进入了密集的宣发节奏,之后更马上便是点映和城市路演,柯屿作为主创当然要跟全程。除此之外,还有配合电影宣传的综艺节目、访谈要录制。</p>

时装周马上开始,叶瑾联系d牌对柯屿发出了看秀邀约,品牌直邀意义高过杂志邀,更高过那些七七八八的网站媒体,柯屿就算忙成陀螺也得飞一趟。</p>

在此之前,另一家时尚杂志的红毯晚宴也已经提上日程。这种邀约叶瑾是肯定会帮他接的,走红毯时对电影宣传也有好处,柯屿躲不过,再次穿着d牌走了一次红毯。</p>

几次三番穿着它出镜,圈内外都猜测是不是要宣大使了。</p>

柯屿忙,商陆更忙。</p>

剧组前期筹备是一个浩瀚的工程。导演组、摄影组、美术组、录音组和制片组同步开动,而作为核心主创的导演,商陆一方面要完善之前只制作了一半的分镜本,一方面要带着摄影师灯光师和制片人一起看景选景。</p>

电影采用全实景拍摄,定场地是个头痛的工程,美学风格是首要考虑要素,交通、气候、演员的食宿安排、现场布光条件、摄影条件、录音条件也都得考量过去。</p>

gc虽然是主投,但它并不是制作公司,要交给成熟的制作公司之</p>

后,再由对方组盘子。商陆初出茅庐,但各级单位已经听闻风声——这个新人导演不是让人拿捏的,他是个掌控欲很强、同时掌控能力也很强的人。</p>

果然,组盘子这一级他就已经介入。什么资质、过去什么作品、审美风格和技术高度事无巨细地列入考核——柯屿忙里抽空跟他见一面,ipad已经不能满足他的工作需求了,他的电脑里同时运行了十几个文档、ppt和excel,同时还要在ipad上做笔记和批注。</p>

整个三月末和四月就在见不上面的状态中度过。</p>

红毯时,柯屿穿着高定身披星光,几百台相机对准他,他心里却飘过闪念,想起商陆是不是应该到录音棚了?</p>

慈善拍卖柯屿出手大方,镜头捕捉到他眉眼沉静,商陆在录音棚检查试用录音设备 ,听录音组组长阐述整体的声音效果风格,眉头微蹙,沉吟的几秒令人忐忑。</p>

组长老肖寒暄道:“柯老师今儿个走红毯呢。”</p>

影视行业北边南边二分天下,北边以北京为中心,南边以港资和宁市中心,技术工种上来说,北边占优,老肖毫无意外也是北京来的。</p>

微博铺天盖地都是直播和热搜,各家混战,商陆点进柯屿的,正巧看到他捐了多少个图书馆,一看数字,他没忍住勾起了唇。</p>

一千五百万,不把赌/博赢来的钱当钱。</p>

他正在主持人的采访下发言,老肖说:“柯老师声音条件忒好,可惜大部分时候是配音。”</p>

“这次是原音。”导演把手机还给他,“继续试,还剩几台?”抬腕看表,“十一点前能结束吗?”</p>

赶着十一点前回公寓,因着第二天有广告片拍摄,柯屿已经睡了,商陆轻手轻脚,只从背后把他拥进怀里,筋疲力尽地阖眼就睡了过去。</p>

今年的秋冬时装周晚,柯屿抵达巴黎时,与叶瑾同乘专车前往秀场。鸽子飞过天际线,叶瑾收了电话,见柯屿看着后掠的巴黎街景发呆,笑了笑:“是不是在想商陆?”</p>

车上没外人,只有一个</p>

会英文的专车司机。柯屿收回目光:“你知道了?”</p>

“那个数字的高定我自己买都心疼,他送你,你告诉我,你们是什么关系?”</p>

柯屿淡淡回答:“想不到叶总这么有人脉。”</p>

叶瑾笑了起来:“有机会的话,我帮你炒个cp吧。”</p>

商务车抵达秀场,柯屿推门俯身而出,面对着来自全世界的时尚记者严苛刁难的镜头。</p>

他以为叶瑾是说笑,但没想到机会很快就来了。</p>

为了吸睛,「坠落」新释出了一段正片和花絮,是激情戏和ng现场。激情戏跟谢淼淼和橙子姐的都有,但ng现场只有他和谢淼淼的。谢淼淼捂着短裙面红耳赤连连说“柯老师对不起”,两人生疏客气的交流和正片里的火花四射形成强烈反差。</p>

不知道是男方还是女方粉丝先嗑起来的,总之突然就有了cp党,嗑的角度很幽默,柯屿是“岛”,谢淼淼是“水”,岛注定是被水包围的。</p>

又联想起两人即将二搭,评论区一片“kswl”,连剧组夫妻这种话都出现了。</p>

一般来说,男女炒cp,红利一定是女方吃得多。柯屿大概明白叶瑾的思路——他现在身上的同性绯闻太多了,导致大家看他像看隐性柜——不然总归是个双性恋,反正直得不纯粹。</p>

多炒点异性cp,对淡化他身上的同性标签有好处。</p>

像叶瑾这种商人,自然不可能真让谢淼淼吃到什么红利——毕竟柯屿那么大流量呢。过了一周,谢淼淼跟几位友人聚餐的照片视频被营销号放了出来,她作风大胆,敬烟拼酒怎么狂放怎么来,彼此搂着大笑也是有的——</p>

安排放料的同时,还给之前跟她有明争暗斗的流量花阮曳安排了一个正面热搜,夸她端庄甜美,私下文静爱看书。一来一去,谢淼淼和阮曳的粉丝又掐上了,谢从团队到粉丝都默认是阮曳下黑手,梁子彻底结上。</p>

柯屿这边神隐了。</p>

这就是叶瑾的手段,他心里从此对这女人敬让三分退避三分,心里不免暗忖,之前</p>

要多谢她重心放在了家族银行上,否则他跟钟屏绝不会到今天这样平起平坐的格局。</p>

随着「坠落」点映的口碑越来越好,路演场面也随之火爆,观影结束的记者访谈气氛松快,有人开始拱火:“想采访下小岛,最开始的先导片和现在的正片,您比较喜欢哪个?”</p>

柯屿拿着话筒:“今天是唐导在,我喜欢正片,下次商导在,我喜欢的就是先导片——对不起,我这个人就是这么没原则。”</p>

现场影迷哄堂大笑,唐琢打趣:“那下次趁我俩都不在再问。”</p>

柯屿从容道:“商导英俊有天赋,但太年轻,唐导谦厚可靠,但稍微得减减肥,推荐给朋友相亲,都差点意思。”</p>

台下笑得不行了,记者也被他打岔得没办法。他是自讨苦吃,这种尖锐问题谁顺着思路回答谁傻,柯屿不是傻的,他是著名的采访杀手。</p>

等五一电影正式上映那天,他找了家偏远郊区新开的巨幕,跟商陆一起低调观影。</p>

五一是热门档,「坠落」的排片不是最好,但上座率不错,如果后续口碑发酵,排片率会更上一级。</p>

飞仔为菲姐争风吃醋,一心想要把她从家暴和禁锢中解救出来。也许是过失杀人,也许还可以定性为正当防卫,总而言之,他被阿虎揍得半死,又在濒死时反杀。深埋在泥土里的破陶片粗钝,一次割不开,他提着阿虎的长发用力剌了两次才剌开了他可以卖唱的动听喉咙。</p>

血飙了他一脸。</p>

一切结束,他跌倒在菲姐怀里,只得到她一个奖励孩童般的抚摸。天光暗淡,镜头仰拍,菲姐的面容逆光模糊,这使得他有一种被凝视的微渺。</p>

那一幕柯屿的眼神非常非常好,绝望、平静、又迷茫,好到连商陆都动容。</p>

影片不以他的视角为结束。</p>

长长巷弄的清晨里,菲姐仍穿着旗袍,丰腴而婀娜,与人用粤语问好时微微垂着头,将黑发绕至耳后。她老家来的男人勤快又朴实。原来她是有老公的。</p>

街坊都隐约听说,曾有两个男人</p>

为她斗殴死了,说她魅力胜过小姑娘。</p>

也有说,她曾因此声名直上,不少有钱的土老板想一品究竟,为她挥金如土。</p>

当然,菲姐搬到这个巷子里时,流言蜚语已渐渐消失。人们单知道,她曾被一个叫阿虎的男人缠上,扬言要杀了她乡下的老公孩子,再逼她卖一辈子。至于那个为她手执屠刀的年轻人,也不过只是个善良、但终究是命不好、躲不过这一劫的好人罢了。</p>

观影结束,厅内灯光亮起,直到片尾曲唱到一半,才陆续有人离场。</p>

柯屿喜欢隐没在影迷中,听他们直观不客气的评价。</p>

很多年来,他以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锻炼出了强硬的心脏。</p>

「演的什么玩意儿。」</p>

「柯屿这演技还好意思叫演员,跟瞎了一样。」</p>

「这年头电影也能配音了啊?」</p>

「怎么又是他?栗山什么时候能不捧他?」</p>

这一次,似乎有了什么不一样。</p>

柯屿与商陆并肩而行,事实上,有关他的讨论不多,多数是还沉浸在电影中的沉默,偶尔窃窃私语,都聚焦在剧情上,譬如飞仔对菲姐的究竟是不是爱,影片的「坠落」究竟是什么意义,菲姐究竟是不是恶魔。</p>

这就是好的迹象。</p>

是他终于没有给电影拉垮的迹象。</p>

他一颗心浸满了怅然和释然,很想拉拉商陆的手,但马上有女观众凑过来小声问道:“……那个,你是不是小岛?”</p>

她还有同伴,同伴显然激动得多,光凭难以自抑的神情就吸引了周围的目光。</p>

柯屿拉下口罩,“我是。”</p>

尖叫轰然将他淹没,无数台手机开启拍摄,对着他录制小视频和无限连拍。</p>

商陆被推搡到外围,隔着人群远远地看着他被爱意和欣赏簇拥。</p>

柯屿签着名,抬眸时,眼神与他交汇。他始终保持着好看真诚的笑意,但只有商陆知道,对着自己的那一秒那一瞬间,那笑意是不同的,那一瞬间的时空也是不同的。</p>

一部电影的雏形在他脑内飞快闪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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