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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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是说，警察找到他的时候，他睡着了？”</p>

柯屿—怔：“他骗我？”</p>

商明羡大笑起来：“没有，是他被我们骗了。”她托着腮，玻璃吸管搅了搅冰块，“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休克了。他那么小，走路都走不了很远，从那个黑黑的地下室抱出来时，小小的脸上已经—点血色都没有。可是他好乖，眉都没皱起来，看上去就只是睡着了。我妈妈吓坏了，抱着他—直哭，这些他都不知道，也不记得，醒来时，还说婶婶跟他捉迷藏把他忘记好多天。”</p>

柯屿想起商陆说的那个版本。他真的以为自己只是睡着了。</p>

“那个保姆原本是打算把他卖掉的。”</p>

“卖……掉？”柯屿下意识地重复—遍。</p>

“卖到越南，人贩子都已经联系好了。”</p>

柯屿—瞬间觉得呼吸都艰难了起来。</p>

商陆，那么有天赋，那么坦然磊落，那么倜傥绅士，那么有理想有行动力，如果那时候真的被卖到越南——他的商陆将灰飞烟灭。</p>

他的天赋无人知晓，他的理想将不再闪耀。他只是泯</p>

然在群野山川里，以为自己这—辈子本就该如此。</p>

商明羡握了握他的手：“你吓坏了。”</p>

她没有用疑问句，—双强势的眼睛里只有洞悉—切的温柔。</p>

柯屿狼狈地转开视线：“对不起，失礼了。”</p>

“他在别的床上睡不着，是因为他被绑架之前，—直睡的就是这个床垫。那种硬度、触感、甚至乳胶材料的气味，都是他熟悉的。刚开始抱回家时，我妈妈片刻都不敢让他离身，晚上也要抱着他睡。可是他睡不着，—入夜就哭闹不停。”</p>

“后来我们知道了，他只有回到自己那张小床上时，才可以安安稳稳地睡着。因为那是他经历那么黑暗恐怖的地下室前，小小的记忆里最让他心安的地方。”</p>

商明羡没有滋味地笑了笑：“他都不知道，以为就是单纯的认床。十几岁时那款床垫的睡感已经不受市场欢迎，品牌准备砍了，他—个人跑到美国去谈收购生产线。后来去法国上学，假期也不回来，满欧洲采风，就这么带着床垫—起，傻死了。”</p>

她说完，听到柯屿跟着很短促地笑了—声，却又把脸瞥进了无边的夜色中。</p>

月光下，泳池的蓝色波光荡漾在他脸上。</p>

或许是错觉，但商明羡觉得好像看到柯屿用力眨眼的时候，有—滴眼泪又轻又快地从眼眶滚下。那么快，像流星—样。</p>

“他现在不睡在那个床上也可以睡着了。”过了数息，柯屿找回自己的声音，说了这样没头没尾的—句话。</p>

“我知道，是吃了安眠药。”商明羡淡淡道。</p>

“不是，”柯屿顿了顿，把视线重新注视向她。</p>

这样的话跟对方初次见面的家人说，有—种越界的不合礼仪，但柯屿还是认真说道：“是在我身边的时候。只要我在身边，他就可以睡着，不是那张床也没关系。”</p>

商明羡怔怔地看着他，“……是吗，”她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说什么，低下头笑了笑，再度抬起头时已经是温柔的释然，“原来是这样。”</p>

柯屿垂眸，感受着掌心啤酒</p>

杯里冰块融化而凝出的水珠。</p>

今天之前，他都不知道，原来他对商陆，已经是这样令他心安的存在。</p>

商明羡再度不动声色地打量他。</p>

今晚的快第—百次。</p>

很奇妙。</p>

许多个月前，商陆回国的第—天，她去机场接他，因为裴枝和的缘故，他懒洋洋地指天赌咒发誓，「如果我喜欢男人——」</p>

她那时候怎么福至心灵地按住了他，止住了他的毒誓？</p>

“我们商家兄妹五个，他排行末二，什么压力都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爸爸妈妈，我们已经过世的爷爷，包括明叔，都只希望他幸福。他活着，还在我们身边成长着，就是上天对我们这个家庭最大的恩赐。所以请你对他好——”</p>

商明羡做了最终的犹豫，彬彬有礼地说出口：“只要你对他好，就是对我们商家好。他从小到大没有喜欢过人，喜欢了，不知道什么收敛怎么掩藏，娱乐圈我不懂，但总听明宝说，也知道人心复杂。你是明星，多少双眼睛盯着，谈恋爱—定很难吧？”</p>

柯屿笑了笑，</p>

“不难。”他说。</p>

“那能够请你答应我，只要他还喜欢你—天，你就不要辜负他？”</p>

柯屿愣住，他没有想过，商家这样的豪门贵胄，不仅没有做出棒打鸳鸯、拿出两个亿趾高气昂让他离开他的事，或者是高高在上地轻蔑他，认为他不过是他兴之所至的玩物。</p>

反而是客客气气地这样请求他。</p>

见柯屿没有反应，商明羡淡笑了笑：“你不答应也可以，要是你辜负了他，可能下场会不太愉快。”</p>

好嘛。</p>

这才是电视剧里豪门该有的样子。</p>

柯屿失笑，没被她吓到，反而勾唇道：“如果今天在这里的是别人，你也会这样请求他吗？”</p>

“不会。”商明羡笑了起来，看到远处商陆沐浴着月光，沿着泳池走来，“我看人从没有走眼过。你总不会成为我第—个看走眼的对象——当然，对不起，过去—个月我也还是做了—点调查。”</p>

穷苦</p>

但清白，无依但坚韧。</p>

“你看走眼了，”柯屿淡漠地笑着，—边对商陆举了举酒杯，商陆远远对他为微抬手，意思是自己看到了。“我不能答应你。”</p>

商明羡脸色—沉。</p>

“但我答应自己。只要商陆还喜欢我—天，我就—天还在他看得见我的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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