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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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京峋像是一个在龟壳门口探着头想把乌龟揪出来的猎手,周以寻就像是待宰的羔羊。</p>

她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他进不来，就算知道她在里面,他也没有办法进来,索性继续装死。</p>

江京峋久等不来动静,他思忖了下,继续道：“我觉得你对我有什么误会。”</p>

不然不会放手得这么突然,又这么坚定。</p>

“要不我们敞开说说,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p>

周以寻终于出声，闷闷道：“没有误会。”</p>

她以为他会追问，没想到他哼小了一声：“舍得出壳了？”</p>

周以寻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她有些懊恼。</p>

而外面的人已经像是逮住了她伸出的触角一样,试图通过抓住这个触角把她带出去：“隔着一道门说话也不容易,要不你开个门？我不会做什么,只是想面对面和你说说话，不会伤害你。”</p>

周以寻的手迟疑地握上门把。</p>

“我去拿瓶红酒，一起喝一点吧。”</p>

她闭了闭眼。</p>

算了,太过刻意的疏远反而奇怪,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暴露了所在，那开门就开门吧。</p>

她拿出手机检查了下眼睛,果然还是红红的。</p>

江京峋拿了两瓶红酒两个杯子回来时,门已经打开了，他眉骨轻挑，低头笑了下,总算是哄开了。</p>

周以寻看到他时已经补好了妆,依旧是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她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吧。”</p>

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赶不走，那就只能请进来坐了。</p>

他开酒的动作和当年一样，利落洒脱，熟稔的，帅气潇洒的。开完后他慢下动作，慢条斯理地倒了两杯，把其中一杯推至她跟前。</p>

周以寻当年的酒量其实不行，回了宿舍就吐了个昏天暗地，难受了一整个晚上，亏得盛萤一直照顾。但现如今的酒量和当初不同，红酒而已，她已经可以坦然喝下一杯又一杯。</p>

她端起酒杯，想收回手时，他却摆出交碰的动作。周以寻手一顿，与他碰了一下。</p>

能做到如寻常朋友一样碰杯，她觉得她在面对他时的心理素质有所加强。</p>

“要不要问一下我为什么动手？”</p>

周以寻垂眸，摇了摇头。她猜得到，不想问，也不想听他说。</p>

他紧紧凝着她，“我想了三年，你为什么突然变化那么大，又为什么突然离开，但我一直没想明白。”</p>

他想得到一个答案。</p>

一个他等了三年的答案。</p>

大四上，她突然选择去外地实习，大四下，她回来了，却默默准备完了毕业，又迅速消失。</p>

在她刚回校时，他找过她数次，但均被她躲了过去。后来他忙于毕业诸多事宜，暂时顾不上，等忙完后再回过头来，却发现她又离开了。而这次的离开，不再是半年，而是整整三年。</p>

三年有多长？长到他曾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她。</p>

他最痛苦的不是她离开的半年，而是她后来离开的三年，这三年也是他最后悔、最绝望的三年。因为她离开时并没有给他一个期限，他的等待是没有限期的，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要等多久她才会回来，亦或者说，她再也不会回来了。那种没有尽头、没有希望的日子，他无法释然。她想离他远点，可他怎么可能会同意，怎么可能会允许？</p>

“这不重要，”她一点也没有要给他解答的意思，“我不想说。”</p>

“那什么重要？”他追问。</p>

她不答。</p>

“周以寻，当年说喜欢我的人是你，那现在呢？不喜欢了，是吗？”</p>

他步步紧逼，根本没给她留半分退路。周以寻咬紧了唇，低眸不语，保持沉默。</p>

可有时候，沉默就是答案。</p>

江京峋觉得嘴里发苦，只觉得如今这些，全是报应。当初他对她的，如今全还了回来。</p>

他仰头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喉结滚动，强行压下所有的情绪。</p>

不想说？</p>

行，那他不问。</p>

“谈恋爱了吗？”</p>

他话锋突转，周以寻怔了一怔。</p>

而她的这个反应在他眼里，又是不一样的答案。他烦躁更甚，那天那个“裴先生”一直绕在他脑子里久久不散，他想了一天，想让人去查，可迟迟下不去手——他不想查她。和她有关的、他想知道的一切，他想由她亲口告诉他，而不是他偷偷让人去查。</p>

周以寻反应过来后，诚实地摇了摇头：“还没有。”</p>

江京峋一顿。</p>

他原以为……</p>

没想到？</p>

不过没有就没有，为什么要说“还没有”？加了一个字，意义就不一样了，这是还没在一起，即将在一起的意思，还是……？</p>

江京峋第一次知道自己还能在感情的事情上这么多愁善感。</p>

不过没有总比有好，他微微勾唇，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并没有适可而止，而是得寸进尺道：“那能不能试着，再喜欢我一次？”</p>

他看出来了，曾经的周以寻是喜欢他的，甚至喜欢到了疯狂的地步，但曾经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冷淡。他不敢奢望现在的她还能对他有那样的喜欢和热情，但只希望，她还能对他们之间抱有一分的希冀，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而不是关上心门，完全将他锁在门外。</p>

江京峋这辈子可能都没这么卑微过，对着一个女孩，把姿态放到最低。</p>

若非亲眼所见，没有人会信。</p>

他是天之骄子，所有人都在仰望的存在，就是周以寻，也从未想过这个画面。他与她之间，一直都是她在追逐，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朝她伸手。</p>

如果是曾经的她，会高兴得当场疯掉的吧？</p>

周以寻自嘲地扯了下嘴角，心下却是没有丝毫动摇，她很坚定地拒绝：“对不起，我不能。我累了，也没有了曾经不顾一切的勇气和权利。江京峋，我们是不可能的，你就像以前一样不喜欢我，就好。”</p>

对呀，以前的他，就是不喜欢她，他的不喜欢，□□裸的，所有人都知道。</p>

现在也无需他做什么，只要他保持原样就好了。</p>

周以寻给自己倒了杯酒，也给他倒了一杯。他的桌子放在手边，她就这样与他的杯子碰了一碰，“对于曾经对你造成的困扰，我很抱歉，这杯敬你。”</p>

她一口饮尽，意思很明显——我们之间，一笔勾销吧，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你别再找我了，我也不会去打扰你。</p>

江京峋冷笑一声，直接伸手拿走酒杯，把酒当场倒掉，眼睛紧紧凝着她，眼底散着红丝，说的话像是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你做梦。”</p>

“周以寻，招惹了人，不是一杯酒，一句话就能撇清的。”他在教她，语气不容置喙，霸道尽显无疑。</p>

他根本就没打算放过她，这段时间的纠缠，他根本就没打算结束。</p>

周以寻眼睛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那你想怎么样？……江京峋，这样没有意义。”</p>

“有没有意义，你说了不算。”</p>

在看到她微红的眼眶后，他终于软下声：“周以寻，不带这么过分的，说惹就惹，说走就走，一个理由都不给又要撤退。这世界上没那么好的事。”</p>

说到了头，受委屈的，又变成了他。</p>

周以寻不是个会争的人，但她觉得她有必要争一争这个问题：“可我惹你的时候，你不是很讨厌吗？我就这样走，应该说是正合你意。”</p>

江京峋：“……”</p>

时至今日，他才明白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听着她这控诉，他竟是找不出话来回，因为他当初……的确如她所说的过分，所以又有什么理由和资格去回这话？</p>

两人初次交锋——</p>

江京峋，败。</p>

他看着她，终于从她身上找回了一点曾经的影子——执着。</p>

她一直是个很执着的人，对画画、对人、对事，皆是如此。</p>

他拧着眉思忖片刻，只能硬着头皮替自己澄清：“周以寻，你别乱诬赖，你这样走，怎么就正合我意了？当年是我错，我认错行不行？”</p>

“不行。”</p>

“……”</p>

他气得咬牙。</p>

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油盐不进了？</p>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根本连哄的机会都不给。</p>

看到江京峋吃瘪成这样，周以寻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唇，再次提出逐客令，“很晚了，你该回去了。”</p>

江京峋觑她，绷着个脸：“一起。”</p>

看上去挺执着，周以寻默默地想，可是她不想跟他一起……</p>

“不然就喝到天亮，选一个。”</p>

“……走吧。”</p>

江京峋面无表情地叫来助理开车。</p>

周以寻慢吞吞地跟在她身后。</p>

池芮蹲在门口等情况，她不敢打扰他们，又担心周以寻，于是就在这里等着，准备一有情况就冲进去。见他们出来，她赶紧迎上去，“老板——”</p>

没想到腿蹲麻了，站起来太猛，直接一个趔趄摔在周以寻身上。她挺瘦一个人，轻轻撞到一个人按理来说也没什么，可池芮却大惊失色地搂住周以寻的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