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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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州上依旧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千里苍茫雪原, 只是如今再也见不到天族或是魔族的身影了，红色的长绸在从高高的雪山上被吹落，如同一道跳跃的虹光, 消失在苍衡的视线当中。</p>

风雪更紧促了些, 苍衡的脚印很快被大雪覆盖住, 他要在这茫茫的雪原上, 去寻找闻灯最后的那一缕神魂。</p>

或许她在这里，又或许在其他的地方。</p>

破碎的虚华镜只剩下几块残缺的碎片，悬浮在半空中，在初升的朝阳下，折射出一片七彩的光点，落在雪白的大地上。</p>

这条路漫长, 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雪花落在苍衡雪白的长发上，他抱着闻灯，在雪地上快速的行走, 只是当看到地上那被拉得很长的影子时，苍衡的表情有些怅然，他蓦地想起, 很多年以前一个冬日的清晨, 天将亮时，他从南华寺的佛境中出来，昨夜下了一场小雪，闻灯坐在檐下，仰头看着东方的天际，听到他渐渐走近的脚步声，回过头来, 轻轻笑着，只是她的脸色苍白，眼睛下带着一圈乌青，他便知道她是一夜未睡。</p>

闻灯摇摇头，说她本来睡了一觉，只是被一场噩梦惊醒，后来便一直睡不着了，坐在这里，等着天亮，等着李浮白从那佛境中出来。</p>

李浮白心疼，本想留着她在寺中多歇息一会儿，结果被闻灯拒绝，她想要回家去，家里的那两只大猫这几天就要生小猫了，她想回去看一看。</p>

李浮白依着她，将她一把抱了起来，她在他的怀中睡了过去。</p>

那时南华寺大殿外面的庭院中的积雪还没有被清扫，他抱着她从那雪地上走过，他们二人的影子落在雪地上，和现在好像重合在了一起。</p>

只是那时候，他轻轻唤她两声，她便可以醒过来的，对他笑一笑，而如今，却再也不能了。</p>

后来李浮白回到浮灯居，曾问过闻灯是做了一个怎样的梦，闻灯看了他很久，最后只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p>

现在苍衡回想起这些，总觉得那时其实已经有种种预示了今朝。</p>

按理说闻灯是陨落在此处的，然而此处却并不见她的那一缕神魂，苍衡有些</p>

是谁？”那个声音中似乎也透着疑惑，他停顿了许久，对苍衡说，“我只是天地间留下的一点混沌罢了，我是我，我是你，我是这天下的万物众生，我是你们心中的恐惧与遗憾，却也能够让众生如愿以偿。”</p>

苍衡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他今日来此，不过是为了救回闻灯。</p>

他脱下外袍，将闻灯轻轻放下，他弯下腰吻了吻闻灯的额头。</p>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p>

苍衡想起这句话，苦笑了一声，来到当年他将苍龙杀死的地方，化身苍龙，走向他早已注定的命运。</p>

浓重的黑雾将他包裹，他整个人正在缓缓被撕裂，苍衡一声不吭，黑雾渐渐消散，天空中飘下血色的雨丝，玄色的鳞片在寒光中若隐若现，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在黑夜中带着诡谲的光。</p>

若是她能醒来，她会忘记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p>

按理说苍衡在化身为苍龙之后，会只剩下兽性，可他在这个时候，竟然还能想着要把魂珠从自己的身体中吐出送给闻灯。</p>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p>

她醒不过来的。</p>

那声音突然间嗤嗤笑了起来，就算是这天地间混沌初开时就生出来的灵物，也逃不过这冥冥中已经注定的天命，最后还不是要回到最初。</p>

不过说来也可笑，明明是个至邪之物，为什么会生成李浮白那般纯善的模样，即使后来他在虚华镜中被折磨了多年，最后沦为魔君，却也固执得令人讨厌。</p>

原本停留在闻灯额头上的金色的流光却突然间化作一道流星飞到半空，笼罩在苍衡的头顶，将那颗魂珠重新打回了苍衡的身体当中，随后那金色的光芒也在巨龙的头顶一点点消散了。</p>

巨龙从半空中缓缓坠落，咚的一声落在坚硬的冰面上，他陷入沉睡，梦里是鲸州城外的浮灯居，他和他的姑娘在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三两小猫作伴，他的姑娘再也不会生病，再也不会伤心，是他想过的最幸福的模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