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殿下当为第一（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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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之间，一道身影在漫步而行，</p>

他走的并不快，但他却又很快，</p>

“不快”指的是他踏足的速度，如同饭后散步，</p>

“很快”指的是他每一步踏下，跨过的距离足有数十丈。</p>

这道身影踏上山道，进了入云峰，看了一眼盘坐在石台上的帝袍男子，</p>

然后转过目光，看向悬崖边坐着的少年，</p>

少年着暗金蟒袍，神色平静，从容，但却藏着大执念。</p>

大梵天微笑道：“殿下可有所求？</p>

若有所求，只需默诵我的名，</p>

我名大梵天，若有所求，必有回应。”</p>

夏极看着眼前这给人以“仁慈”感觉的麻衣僧袍的男人，这男人和帝释天一样，只是站在此处，就给人以绝不与凡尘众生一般的感觉。</p>

那些鬼蜮伎俩，那些污言秽语，那些颠倒黑白，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肮脏虚伪，都和他无关。</p>

“大梵天也来杀我吗？”</p>

“受人所托。”</p>

“什么人？”</p>

大梵天并不回答，如是邀请一般，微笑着问：“殿下可有所求？”</p>

夏极平视着他的眸子。</p>

那双眸子充满了大慈悲，让人只是看了一眼就如要陷入进去，甚至自己的心都不会去抗拒这种“陷入”，</p>

心底的委屈，执念，所求都在这一双眸子里释放了开来。</p>

没有人能拒绝。</p>

但不包括夏极。</p>

除非，他自己愿意。</p>

夏极自愿地陷入了那一双眸子之中。</p>

场景变幻...</p>

他坐在了一汪湖水边，坐在了木板子的栈桥边缘。</p>

盛夏的天光很晒人，但有树荫遮蔽着，还有湖风习习，从远处吹来了，让人只觉得惬意。</p>

皮肤有些苍白的少女背靠着他，伸平了腿，赤着脚丫子，头发也没梳，头歪在一侧，呼吸慢慢变得均匀，显然已经睡着了。</p>

他手里抓着鱼竿，有一搭没一搭地钓着鱼，度过着这无所事事的下午。</p>

他看着斜歪到水面上的树，花，投下影子，随波而动，不时有鱼儿从水面破水而出，击碎此时的寂静，又不时又飞鸟贴水掠过，羽翼拍水一滑而远。</p>

远远的，走来一个美丽的女人，女人远远看到他和少女，便是放缓了脚步，神色也变得温柔，女人走到他身边时，才从挎着的篮子里取出了消暑的冰镇饮料，轻轻放在他身侧。</p>

一共两大瓶，女人指了指少女，示意还有一瓶是给你妹妹的。</p>

他点了点头，女人这才对他露出了笑，笑的很甜。</p>

很温馨。</p>

一幕幕幻想。</p>

一幕幕渴求。</p>

一幕幕划过。</p>

帝释天惊奇地看到那被他视作对手的少年，竟然哭了。</p>

他唇抿着，甚至带着微笑，但两行泪水却是禁不住地在流落。</p>

帝袍男人侧头看了一眼那麻布僧袍的大梵天，心底暗暗一凛，这位越来越强大了，如果自己陷入他的双眸里，进入那精神世界，能不能不受到影响？</p>

哭...</p>

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没什么关系，心里难过了，想哭就哭。</p>

但对于强者而言，这问题就大了。</p>

尤其是对于佛门强者，更是如此。</p>

修四谛法，五蕴皆空。</p>

色、受、想、行、识，皆需放空。</p>

这一哭，就是破了心境，动摇了根本。</p>

精神也许无法直接攻击，但却是血气劲气真气的根本所在。</p>

大梵天这种层次的人，果然是毁人于无形之间，这神武皇子可谓很强了，但竟然还是着了他的道？！！</p>

这么一来，即便神武皇子能从他的精神力量里挣脱出来，功力也会被削弱不少吧？</p>

可惜了。</p>

帝释天忽然有些后悔。</p>

早知道就不听这皇子的，自己直接出手，先打完再说了。</p>

他此生追求的唯有两字：</p>

胜败！</p>

难得遇到一个这么好的对手，还没正式交锋，竟然就被大梵天给挫败了？</p>

帝释天忍不住皱起了眉。</p>

但转念一想，这样的失败者，也不再有资格和他对战了吧？</p>

他不再惋惜，而是侧头看向那不远处无声的交锋。</p>

明明只是短短的时间，夏极却已经在那幻境里经历了一个个他心底所求的场景。</p>

大梵天看着面前皇子，他面容平静，但却泪流满面，</p>

甚至头发白了数十根，</p>

有一夜白头之说，自然可以因为心底的精神纠缠而白发。</p>

于是，大梵天露出微笑，伸手抚向面前皇子的头顶，轻声道：“随我回......”</p>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p>

他说不下去了。</p>

因为，他面前的神武皇子睁开了眼。</p>

他从未看过如此清澄明净的一双眼。</p>

那一双眼，足以证明这皇子根本没受到影响。</p>

那...</p>

他为何会哭？</p>

为何会白发？</p>

大梵天愕然，他毕竟佛法精深，脑海里忽然想起了一句话：</p>

诸佛菩萨通达二无我真谛，乃能随顺平等法界，以神通游戏十方国土。虽有种种示现，而其本处无有动摇；虽处世间，内心恒无染浊。</p>

简而言之就是“无论做什么，无论表现成什么，心境都不会动摇，所以游戏人间就成了增进修为的手段，对于寻常人来说的禁忌，对他来说完全不是”。</p>

如果让夏极用前世来打比方，就是“即便我天天玩游戏，谈恋爱，我的求学之心一点都不受影响，不仅不受影响，我还能举一反三，让玩游戏谈恋爱促进我的学习，让成绩更好”。</p>

这就可怕了。</p>

夏极道了声：“谢谢。”</p>

若不是这大梵天，他怎么能身临其境地做完这些梦，体验到这些他不曾体验过的场景，与妹妹和母亲过着他想过的生活？</p>

而数十根白发就是他顺从心意而留下的。</p>

大梵天明白了，</p>

他瞳孔收缩，缓缓道了声：“了不起。”</p>

帝释天看着这一幕，</p>

他虽然不擅精神玄功，</p>

而精神攻伐，不露山水，从外看不出什么，</p>

但只是从两人的表现来看，竟是大梵天败了一筹？</p>

这是怎么做到的？</p>

夏极也不擦去眼泪，任由风干，然后笑道：“大梵天，听我诵经。”</p>

你邀请了我，我来了。</p>

现在轮到我邀请你，你敢么？</p>

大梵天肃然道：“请。”</p>

...</p>

...</p>

帝释天只看到那皇子嘴唇翕动，</p>

然后就看到大梵天额头渗出了汗珠。</p>

随着时间的过去，</p>

大梵天渗出的汗珠已经涔涔滚落了，</p>

甚至湿了他的麻布僧袍。</p>

又过了一小会。</p>

但这一小会里的每一分一秒，对于大梵天来说都是度日如年。</p>

他看到了一条金色的大河，从远处而来，冲击向他的精神世界。</p>

汹涌的潮水拍打着孤城。</p>

大梵天终于无法承受这力量，</p>

他也开始诵经，</p>

口中以梵语速速念着经文，予以反抗。</p>

夏极也不以为意，他念他的。</p>

帝释天虽然看不懂这两人在打什么，但也明白交锋肯定是激烈无比。</p>

忽然之间，大梵天周身佛光透体而出，</p>

凝成了一尊强大无比的佛之法相，</p>

那法相凝成了四颗头、四张脸以及四只手臂，四面而向，无懈可击。</p>

四张嘴巴都开始诵经，诵四种不同的经。</p>

而大梵天四头之中的一颗张口道：“帝释天，出手，他应该已经踏过那一步了！”</p>

帝袍男子霍然起身，他压下心底的震惊，“那一步...怎么可能现在出世？不是还要大半年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