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第二百五三章（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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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下起飞雪的时候, 朝中大事基本已在年前的高强度轮转中有了定局，朝廷大权果真如三姥爷说的那样，逐渐由内阁向着南书房迁移, 往往有内阁与部院大臣们商议出拟奏，请示帝王, 而后由南书房草拟诏书，下达指令。</p>

胤礽大约将手中事务都交代完成, 他轻舒一口气, 拉开窗户去瞧外边的景色，那一缕气息从他口中叹出一口白烟来，逐渐消散在空中。</p>

转身问身后的玉柱：“乌库妈妈那儿还是紧闭宫门吗？”</p>

玉柱低声答道：“今日太皇太后召见了佟皇贵妃与荣妃娘娘。”</p>

胤礽回过神来，起身往外走：“孤去找汗阿玛。”</p>

从毓庆宫到乾清宫很近, 然胤礽还未到达宫门口, 便瞧见佟皇贵妃身边的大太监恭候在旁, 康熙从内走出, 瞧见他后平静道：“保成也来了, 走吧，一起去见皇祖母。”</p>

一夕之间，后宫传遍了太皇太后病危的消息。</p>

从前几日起，康熙每日的请安便只能与太皇太后隔着屏风, 老太太疲倦地将他打发走, 要求他专注朝政。这一回，却是真正觉得自己生机将绝，开了宫门打算安排后事呢！</p>

到达慈宁宫时，后宫妃嫔都已经到了，皇太后在厅堂坐镇着，手中拿着佛珠, 口中正在念念有词。厅堂之中针落可闻，安静地令人窒息。</p>

康熙到来，打破了这一种平静，待苏麻喇姑送皇贵妃与荣妃从内走出，康熙忙迎了上去。</p>

苏麻喇姑行礼道：“太皇太后想请太子殿下单独进去。”</p>

康熙愣了愣，转头去瞧胤礽，胤礽也呆呆的，感到很意外。</p>

一头雾水地走到里边，待看到床上斜靠着的老太太，胤礽小心翼翼地放轻了脚步声，唯恐自己的声音惊扰到她。</p>

从边境回来后，就听说太皇太后已免去了所有孙辈的请安，恍惚间，竟是已经快两年没有看见她了。</p>

七十五岁的老太太，已是满头银丝，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上头只是夹了一些黑色的发夹，全无装饰。她比胤礽印象中更加苍老，暗沉的面容已是一派油灯枯尽之相。</p>

胤礽小声道：“乌库妈妈。”</p>

老太太缓缓抬起头，朝他招了招手：“好孩子，过来让老祖宗瞧瞧。”</p>

胤礽乖乖地靠近，给她指着坐在了床边准备好的位置上。</p>

那位置紧挨着床，能听见老太太的轻声低语：“发展医学延寿一事，哀家都知道了。”</p>

胤礽张了张口，诺诺道：“曾孙惭愧，没有做什么大贡献，新医学也没能找到治好您的法子。”</p>

“你是太子，跟着皇上治国才是你该做的，哪儿需要事必躬亲地张罗那些？”</p>

这位在胤礽印象中深居简出的老太太，扬起了慈祥的微笑：“哀家这是五脏六腑都老了，自己心里清楚。寿终正寝是人间规律，活到这把岁数，哀家已是没有什么遗憾了，唯一担心的，是孙儿。”</p>

胤礽心头一颤，直觉有大坑在等待着自己。</p>

“汗阿玛与乌库妈妈感情至深，您……”</p>

“若哀家之后不再清醒，皇上悲恸太过，有伤及自身之忧，哀家才要带着遗憾而去。”</p>

胤礽眼眶已经红了，静静地等待老太太继续说下去。</p>

就算有坑，他也认了。</p>

“你是他最信任的儿子，也唯有你可以劝住他。”</p>

“若连你都劝不住，替哀家去找一个人，他能劝住皇上，你凑近一些。”</p>

胤礽稍稍靠近，温热的呼吸喷在耳畔，太皇太后轻声在胤礽耳边说了一个人名，令他怔了怔，见老太太还等着他答应，忙不迭点头应下。</p>

“好孩子，哀家知道你有孝心，”她拍了拍胤礽的手，双目已经没了光彩，浑浊地如同鱼目，却强撑着，将说话逻辑捋得通顺，吐字清晰准确。</p>

“你是有大福气的人，皇上说，你从小身边就有仙人在教。这么些年来，大清变成了什么样，哀家虽在后宫，却也有耳闻。前几月药苦难咽，哀家还是靠喝巧克力强撑过去的呢！”</p>

都到了这时候，老太太还能有兴致与他开玩笑，完了郑重嘱咐胤礽。</p>

“你是要做大事业的人，哀家也知道你是个优秀的太子，你想要做什么，只管去做。”</p>

听那斩钉截铁的话，好似她能给胤礽撑腰一般。</p>

胤礽眨眨眼将泪花憋回去，扬起笑容哄着她：“有汗阿玛在，曾孙想做什么都有人护着。”</p>

老太太摇了摇头，只是跟着笑，不再说其他。</p>

趁着还有力气说话，太皇太后这才将康熙叫至身边。</p>

胤礽乖乖退去，小美悄悄地在他耳边转述。</p>

【老太太忧心忡忡对大朋友的爸爸说：“太子之行先于他人，偶有出格之事，乃无伤大雅。其初心皆是为国，过优，扎眼矣。上定要护持之。应哀家，无论其事何之祸，皆不废太子。玄烨今有十三子，尚小，长成后皆可为人中龙凤。太子怜幼弟，敬其兄，性敦厚。若太子失，其余十二子互有不服，大清国之基乃欲乱矣！”】</p>

【大朋友，你折腾到连太皇太后都听说了你的“光荣事迹”。】</p>

胤礽深深反省：孤有多很多出阁事吗？</p>

外学与科学可是在汗阿玛眼皮子底下建立的，朝臣们都有参与，礼部分化形成新部也是经过朝廷众臣讨论下来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p>

至于他独自一个人干的事，不就是与沙皇彼得对线了一下，再炫耀了一下孤有阿玛，这也算出阁？</p>

胤礽摸了摸鼻子，心里却是抑制不住的悲伤：孤没有想到，乌库妈妈会忧心这些。</p>

不仅忧心着他，还给了他一道护身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