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第二零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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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裕可以用自己的名誉发誓, 他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转述人，至于皇上那显而易见的恼羞成怒，他只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了。</p>

不得不说, 皇上每次被太子殿下气到又独自一个人生闷气的样子挺有趣，明明知道殿下是什么样, 却非得巴巴地凑上去，还强命前来禀告之人按原话复述殿下的话, 听了又不高兴, 还憋着，自己把自己气到，那也是没谁了。</p>

心裕心中闪过一丝这样的念头，面上却丝毫不表现出来, 处在这父子两个之间多年, 他也是见多了“世面”的人了。</p>

康熙：“朕不开明？朕还不够开明吗？！”</p>

心裕没有回答, 康熙也没指望他能接口回答上来, 那蹭蹭涨高的血压慢慢回落下来, 帝王意识到，自己这么对着空屋子发怒完全无济于事。</p>

要么，跑去拎起熊儿子教训一顿，白白暴露了自己命人时刻盯着太子, 说不定还要被熊儿子那嘴埋怨一句小题大做。</p>

要么, 假装没事发生，将气给吞到肚子里。</p>

这么多年下来了，他还没习惯太子时不时的不着调吗？</p>

要真较真起来，一桩桩一件件地要较真到什么时候去。</p>

保成这孩子，做出来的事有时候令他又感动又欣慰，恨不得将这天上有地上无的好儿子给宠溺到天上去, 这世间最优秀的儿子让自己给养育出来了，人品才学俱佳，还孝顺亲近自己，可不得令他欣喜令他升起自豪满足的成就感。</p>

气人的时候，又是真气人，恨不得将他拽过来狠狠抽两顿，看他还淘不淘气？那感情啊，真是又爱又恨！</p>

康熙像是咕咕咕的老母鸡，不甘不愿地在心里念叨：朕不与他一般见识，朕大人大量，犯不着和他较真。</p>

他还能怎么着？太子什么都不怕，让关禁闭关禁闭，让他干活就干活，最严厉的惩罚，剥夺权力与财富，那都不是事儿，他不在乎，可帝王舍得吗？</p>

舍不得。</p>

于是就让步，一退再退，脑子里对太子小时候的话至今记忆犹新，有时候梦见太子儿时天真无邪的模样，年娃娃一样肉嘟嘟的小娃娃捧着他脸亲一个啵啵，用嫩嫩的话语大声喊“汗阿玛别生气了，保成爱您。”</p>

然后，小娃娃又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汗阿玛，保成不要做太子”。</p>

帝王揉了揉眉心，只觉得额头发胀。</p>

胤礽非常忧心汗阿玛的身体，他跑了一趟太医院，找到陈院判。</p>

两位院判之中，崔院判最拿手的是搓药丸子，治疗什么萎什么泄，经常有达官贵人请他出诊。</p>

陈院判则负责汗阿玛的健康，每日给汗阿玛请平安脉。</p>

陈院判显然很惊讶胤礽会来：“太子殿下可是想来瞧瞧太医院编的新医书？”</p>

要说大清如今底层人民医学医风正盛，还要归功于太子殿下前些年的“异想天开”，谁都知道太子所提及的推广医疗是极难做到之事，可他的异想天开，给大清带来了完全不同的医学风貌。</p>

解剖学这一新学在医学之中兴起，太医们翻遍了古籍，从外科圣手华佗的书中获得了古时记载的解剖知识，加之以求学精神不断实践，终是诞生了一门新的解剖书籍，以供天下医者学习人体结构所用。</p>

有了这些还不算，教科书的确立，令大清可以扩大培养医者的范围，由皇上颁布政令对天下医者进行管理的举措，令太医院几乎掌握了全国各省的医者名单。</p>

如今的太医院再也不是前几年那种仅仅三百多医士，用到哪儿都人手紧凑的情况了。</p>

他们有了登记在太医院的现有医士一千五百余人，在各地方上又记录有医士、郎中，总计算起来医者人数翻了近十倍不止。</p>

从古至今，唯宋代医者地位最高，这要归咎于宋朝时帝王对中医的重视，而今，皇上也下令增加医者，开设医科，管理天下医学，培养更多医者，医者在民间的地位自然也变得不太一样了。</p>

陈院判醉心医学，看到如今医者遍地开花的局面，欣慰极了，对胤礽提出的疑惑也都耐心解答。他也知道，每当太子殿下来太医院时，都是有了新想法的时候，别看太子年纪小，对如何规划全国医者前景，如何在各地设立医馆颇有想法，有些太异想天开那么听听也就过去了，有些却能令人眼前一样，实施下去的决策往往会有令人惊喜的效果。</p>

还记得上一回殿下造访太医院，提到的是各地医馆对民间药材的收购，在粮食增产后，鼓励部分适合种植药材之地将多余的田地用以种植药材一事。</p>

“孤今日来，是想与陈院判聊聊汗阿玛的身体健康。”胤礽将陈院判拉到一边，低声问道：“院判可知何为高血压病？”</p>

陈院判惊讶道：“高血压病？这倒是不曾听说过。”</p>

“忧思恼怒，会血气上涌，头晕目眩，脑阔胀痛，”胤礽指了指脑袋：“会有心悸之症，严重者，会导致中风。”</p>

陈院判恍然大悟，笑道：“《内经》中言‘诸风掉眩，皆属于肝’，‘肾虚则头重身摇，髓海不足，则脑转耳鸣’（1），或许就是殿下所提之病，只是此症状，疾病皆有，它并非是一种病，而是症。此症出现，或有肝肾心脑之损。”</p>

“不不不，院判，这不是症状，高血压病就是一种病，一种会引起其他疾病的慢性疾病，”胤礽将小美对高血压的定义详细说来，若不是陈院判有解剖学的基础，恐怕还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p>

如今，大清的解剖新学已经酝酿已久，陈院判大约能猜测出太子所提的血管是何意。</p>

胤礽道：“还请殿下为汗阿玛诊脉时候多多留意，汗阿玛从好几年前起，就有高血压病的征兆，孤很忧心，也很惭愧，若非是孤总是气他，他也不至于总是发怒，发怒容易高血压。”</p>

陈院判无奈笑道：“皇上年纪轻轻，平日里多有养生，身体健朗着并未问题。”</p>

胤礽：“汗阿玛恼怒忧思，情绪波动大，若不预防，唯恐积累成疾，不如院判随孤走一趟，现在就给汗阿玛请平安脉，早发现早治疗。”</p>

胤礽并不觉得这情绪波动大是自己气的，汗阿玛在政务之上其实也总是发怒，政务多的时候，时刻就紧绷着，精神上消耗极大，晚上又以招幸妃嫔来放松。</p>

胤礽唉声叹气：哎，不是孤说，孤觉得吧，汗阿玛这高血压病，与他年纪轻轻就纵/欲过度也有关系。</p>

历朝历代至今，就属他汗阿玛后宫的妃嫔们多了，满蒙汉都有，各种口味，老人腻了又宠新人，胤礽很少关注帝王后宫，但是汗阿玛到底有多纵/欲，从弟弟妹妹们的出生就能看出来了。</p>

陈院判见太子信誓旦旦，心中狐疑，遂跟着胤礽一同去了畅春园。</p>

康熙正感觉头上发胀，还真略有些难过，他猜测自己是睡眠不足所致，待处理完公务小睡片刻就会好了，暂时忍耐下来。</p>

“皇上，太子殿下来了。”</p>

通报之人一提太子，康熙的闷气还没消呢，语气冷硬道：“太子过来做什么，他不是在忙接待外国使臣之事吗？”</p>

“殿下将陈院判也给带来了。”</p>

将陈院判也带来，莫不是有什么正经事？</p>

帝王心中猜测，暂时将小情绪抛去一边，淡淡道：“让他们进来。”</p>

在此过程中，小美通报的血压一直都卡在高血压的临界线上下徘徊，这让胤礽忧心更重。</p>

康熙见胤礽迎面进来拜见，心里那点儿别扭气顿时就散了。</p>

分明是脸上还带有稚气的少年人，却给人玉树临风之感，养眼到一看到他就觉得心情好，这时候哪儿还会想到揍儿子？任是谁都下不去那个手啊！</p>

帝王随口问道：“朕命令你接待外使，至今还未见你有所动作，怎么想到去太医院找陈院判了，莫不是打算引进外国的医术？”</p>

胤礽愣了下，恍然大悟：“对啊！是儿臣疏忽了，怎么之前没想到呢？还是汗阿玛有远见，儿臣之前以为，汗阿玛因为大清是大国之姿，看不上外边的东西，没想到汗阿玛比儿臣想象中开明许多。”</p>

康熙脸色顿时就黑了。</p>

胤礽赞美道：“连引进外国先进医术都想到了，不愧是汗阿玛，太厉害了！”</p>

帝王面色不善道：“既然不是为了这事来的，你去太医院将陈院判唤来做什么？”</p>

“给汗阿玛请平安脉，”胤礽直截了当说了：“儿臣听说，汗阿玛已经连续大半天为休息了，就算政务在繁忙，也不能累到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