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第二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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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晋是一位来自法兰西的传教士, 在大清的记录之中，法兰西这个名称翻译于隋唐以前的法兰克王国，由于大清闭关太久并不了解外界, 知道接到了法国使者的文书，才得知如今翻译为法兰克, 或是法兰西的国家，如今的朝代名字叫做“波旁王朝”。</p>

白晋以赞颂的语调赞美起了大清的美丽与富饶, 就连驿站之中接待他的食物都是那么的精致。</p>

他以还算顺畅的汉语, 对康熙动情地诵读道：“尊贵的皇上，我们的国王路易十四派遣我们带来了国书，向您表示真挚的问候，国王非常期待与大清合作通商。这次能够来到美丽的大清实在是太幸运了, 国王陛下还派遣我们给您送来礼物, 祝您快乐。”</p>

外国人说汉语, 能够说得顺畅已经很不错了, 带上一些他们国家的词句调调也在康熙的可接受范围内, 毕竟白晋极懂大清礼节，也许是受到了南怀仁提点，前来面见帝王的时候半点没有矫情，该跪拜时毫不含糊。</p>

跟随白晋一同出使大清的另外有四位传教士, 分别叫做洪若翰、李明、张诚、刘应, 全都是到了大清以后入乡随俗取的名字，只从这一点上，就可看出法兰西拜见大清的诚意之真挚。</p>

南怀仁年事已高，如今又有病在身，康熙就没有将他召至跟前，而是批准了白晋单独入宫前来拜见他。</p>

厚礼送上来, 白晋介绍道：“这是我们国家目前最新的远镜‘四分象限仪’，可测天文高度，另外有水平仪、天文钟等等，一并呈现给皇上。”</p>

法兰西的测高望远镜可比大清现有的技术要成熟许多，康熙看个新鲜，胤礽眼睛都亮了，思索着怎么问汗阿玛要来，把它拆了研究研究。</p>

康熙挑了挑眉，向白晋抛去了一道送命题：“我大清的宫殿，比之波旁的凡尔赛宫来如何？”</p>

白晋非常没有原则地拍起了康熙的马屁：“贵国是大国，宫殿比我国凡尔赛宫更加气派、优美，韵味也完全不同。”</p>

白晋对大清的一切充满了热爱，豁出去的赞美倒是令康熙非常意外。</p>

康熙挑眉道：“你倒是不怕得罪你们的国王。”</p>

白晋说道：“我们国家的人一向是心中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坦诚才能得到尊重，我绝不会对皇上撒谎，如果今日来问我这个问题的人是国王陛下，我一样会这样回答的。”</p>

不得不说，康熙给他捧得心情还真不错，看着这白晋觉得还挺顺眼，就连眉头都松了下来。</p>

胤礽与胤禔对视一眼。</p>

胤礽：这才是拍马屁的最高境界，反正路易十四又不在这里。</p>

康熙满意了，便邀请来自波旁王朝的使者参加宴席，宴席之上有美酒佳肴，美人跳舞，音乐助兴，大清宫廷音乐又是另外一种全然不同的韵味，看得白晋等五人如痴如醉。</p>

也许是喝酒喝多了，白晋感觉到有了尿意，他可以控制着不再碰酒水，奈何实在憋着难受，坐立难安起来。</p>

康熙坐在上首，为白晋介绍胤礽与胤禔：“他们都是朕的儿子，年长的是皇长子，年龄小一些的是皇太子。”</p>

为了表达真挚的问候，白晋不得不先后为皇长子与皇太子敬酒。</p>

夸奖的话就像是不要钱似的往外跑，白晋夸奖胤禔外表俊美、一表人才这也就罢了，胤礽脸上的婴儿肥还没消去，他还夸奖胤礽：“太子殿下是百年难遇的美男子，不仅人俊雅，连气质都是那么尊贵。”</p>

胤礽笑容微僵：美……美男子？</p>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瘦胳膊，陷入了沉思纠结之中。</p>

夸大哥的时候是英俊，到了他这边却成美男子了，俊雅带了个雅字，一点都不帅不酷！</p>

难道是因为孤的身材太单薄了？</p>

胤礽悄悄捏了捏自己平整的肱二头肌，多吃了两块肉，吃完还决定晚上睡前练一练肌肉。</p>

白晋尿意渐浓，额头上冒起了密密麻麻的汗珠。</p>

这边康熙告诉众人：“宴席之上不必拘谨，使者若有要求，可向宫人们提。”</p>

每一位使者的身后都有一位宫女，一位太监。</p>

善于察言观色的小太监躬身小声询问：“使者若有要求，可以命令奴才来做，无论是添酒水还是其他都可以。”</p>

白晋感动极了，在凡尔赛宫，国王与王后接见贵族们的时候可没有派遣奴仆为他们服务过，相比起来大清的宫廷之中有女仆与男仆伺候，实在太棒了。</p>

他低声询问：“我今晚吃的有些多……”</p>

小太监恍然大悟：“使者请随奴才来，奴才带您去茅厕。”</p>

茅厕！</p>

大清的宫殿之中，竟然还修建了方便人们排泄的茅厕，奴仆们排泄的茅厕与贵族们排泄的茅厕从外观上又有不同，共同点是不管是哪一种茅厕，都是独立建筑，有完善的排泄与搜集管道，最终有专人处理运走。</p>

使者团队之中，白晋与张诚二人的语言天赋最好，白晋告诉康熙：“如果要让我们学习一门语言，我们大约半年就可以学会，我懂得斯图亚特语、荷兰语、俄语等多国语言，学习至今觉得最博大精深的则是贵国的汉语。”</p>

康熙闻言，眯起了眼：“是吗，看来使者为了出使大清下了很大的功夫。”</p>

“我真心诚意地想要了解贵国的一切，如果皇上能够允许我学习满语就好了，我甚至愿意留在大清成为这里的一份子。”</p>

白晋夸张地咏叹起来，分分钟就想要跳槽到大清。</p>

胤礽：这白晋，他不知道太主动了反而会引起汗阿玛的怀疑吗？</p>

果然，康熙笑容淡了一些：“哦？满语，可以汉语更加难学呢，朕倒是从未要求汉臣们来学习满语，难得使者对满语有兴趣。”</p>

白晋仿佛真的没看出来康熙的反应，他积极道：“皇上准许的话，我愿意学习满语，等我学成，一定为皇上以满语写下几何学与数学的书籍。”</p>

康熙挑了挑眉：“既然如此，朕给你个机会。来人，传圣旨，朕即命白晋学习满语，若能学成，朕就满足白晋想要留在大清的愿望。”</p>

白晋闻言，大喜过望，大清的帝王比他想象中要好说话许多！</p>

一场宴席，宾主尽欢。</p>

宴席散去后，康熙留下了两位儿子，对胤禔与胤礽道：“你们都看到了吧？”</p>

胤禔认真道：“儿臣看到了。”</p>

胤礽迷茫脸，一时没搞懂汗阿玛与大哥的脑回路：啥，看到啥了？</p>

康熙：“这些外国使臣，都眼巴巴地求着来与大清合作呢！他们说尽好话，朕随手给一些小恩惠，他们就感激淋涕，若朕有何要求，他们跑得比太监都快，你们可知道这是为什么？”</p>

不等儿子们回答，康熙冷声道：“因为大清国力强大，大清有他们寻求的巨大利益，又有足够的实力威慑他们。”</p>

“你们切记，这些洋患终会成为日后需要治理的一大难题，这些外洋来使可以为了这些捧着我们，而一旦我们变得弱小，他们就会如同狼一样冲上来撕咬。”</p>

康熙教育两位儿子，尤其重点教育胤礽：“对外洋人，可以表面怀以仁义，可心底的警惕需要时刻惦记着，即使他们在大清拥有了国籍，他们的心到底是不是大清的又有谁能保证呢？除非等到他们的子子孙孙辈，彻底忘记了自己的祖先来自哪里，他们会融入这里，成为大清的一份子。”</p>

“所以，要利用他们，不可全信任他们。”</p>

胤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忙顺杆子往上爬：“汗阿玛，您怎么就答应了让白晋学习满语呢？他要是学习了满语与汉语，大清的一切不都让他看在眼中，记在心中了吗？”</p>

胤禔迟疑道：“也许，汗阿玛本就不打算让白晋回国？”</p>

康熙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还是保清有悟性，明白朕之心思。南怀仁年纪大了，随时都有可能乞休，朕需要为以后做准备。”</p>

无论是南怀仁身后的耶稣会，还是洋外的人脉关系，康熙需要一个能够接替南怀仁的人，而白晋运气好，恰好在这时候入了康熙的眼。</p>

胤礽接着道：“外洋人那么积极要学习我国的语言，我们可不能落后了呀！汗阿玛说不能全信他们，那我们是不是也该培养属于大清的翻译官呢？”</p>

康熙瞥了他一眼，不说话。</p>

胤禔提醒道：“大清有自己的翻译官，礼部有，纳兰性德不也培养了一批人？”</p>

胤礽摇摇头：“那太少了，想要接触大清的国家又那么多，他们不断地派遣人过来，大清为何不派遣人出去呢？外头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光听别人带来的消息可不行，儿臣觉得大清需要派遣自己人，去往外边走，拜访外边的国王，与其他国家之间进行走动，这样才能宣扬大国之威呀！人们都说葡萄牙是海上霸主，啥时候别人提起霸主的时候，能想到大清呢？东瀛那儿到现在还在称呼大清为唐，他们连这都搞不清，咱们得派人去提醒提醒。”</p>

康熙：“所以呢，保成又想做甚？”</p>

这个“又”字，用得绝妙，一个字就道出了老父亲那睿智通透，一眼就看穿胤礽内心小九九的智慧。</p>

胤礽道：“儿臣就是想提一嘴，不如建学堂，专门用以培养大清的翻译人才，从民间招募记忆好的人前来学习，毕业后又对应的翻译岗位，或是派遣出去。”</p>

言下之意，直接绕过科举选拔上来的八股文人才，转而从外头招募来学生专门学习语言，一旦他们结业出来做事，就不是做官了，而是多出来了一个新的语言类行业。</p>

胤禔惊讶道：“你这样做，至全国各地秀才于何地？”</p>

“科举考试犹如万人过独木桥，多少人奋战十几年都没能考上，每年几万个人参考，最终选拔/出来几十个，那么剩余的人不也一样需要去寻找生计吗？只是提供一个新的就业方向罢了，又不是强制，不愿意的可以不来，有志向的会自己上钩，做这些事，只需要有钱建学堂，有人脉请动教书先生就好了，到时候自会有人教了束脩前来报名。”</p>

胤礽再接再厉：“容若培养的这些人，可不正巧能来当第一批先生？”</p>

康熙本是打算将两个儿子拎到自己身边来好好教导，尤其敲打胤礽莫要因为他接见了法兰西使臣就掉以轻心，谁知竟还扯出了新的主意来。</p>

“保成所说的主意很好，”康熙冷冷道：“既然你有那么多的想法，不如此事就交给你来办。”</p>

胤礽目光与康熙的对上，心头拔凉拔凉。</p>

康熙：别想偷懒，真以为可以光说不干？</p>

“此事，就当做是朕对保成能力的考验吧，不要找索额图。”</p>

胤礽寻思了一下其中的麻烦之处，要选择地址，要宣传招生，要请教书先生，还要为学堂找好校长，而且从汗阿玛的态度来看，定是不能找在朝廷之中有官职的人前去教书，顶多派个文官去做校长罢，胤礽顿时就头大了。</p>

孤需要帮助！</p>

胤禔假装没有看到胤礽求助的目光，撇开了脸。</p>

胤礽无法，只能垂头丧气地接下了新的任务：“儿臣遵旨。”</p>

康熙一瞅他那不情不愿的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p>

“主意知道要出，小嘴一张，张口就来，章程、上奏都不写，都是朕把你给惯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