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第一百八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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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写完了给康熙的奏折, 就开始琢磨起了大清人才培养计划。</p>

如果汗阿玛采纳他的建议，就会召集人去学习外语，派遣人去外面了, 到时候这事儿就成了汗阿玛的“活儿”，而胤礽自己, 他肩负着更加严肃的使命，那就是教育弟弟们。</p>

皇子阿哥未来可都是身居高位的, 等他们长大了就可以与他一起来为汗阿玛分忧了。</p>

胤礽幻想了一下自己未来到督察院里喝茶看报, 弟弟们在各部矜矜业业的美好日子，蠢蠢欲动着想要对五、六、七三位刚来上书房没多久的小豆丁们伸出魔爪。</p>

胤礽：如果可以，孤还想撸一撸五弟弟、六弟弟和七弟弟的小脑袋。</p>

三位弟弟们都已经长大可以去上书房念书啦！八弟弟因为年纪太小，还要过两个月才能来念书, 胤礽只要一想到这些可爱的弟弟们在上书房里聚集成一团, 就忍不住“心痒难耐”。</p>

【不如, 以教弟弟们的名义, 来给弟弟们上课, 只要大朋友把弟弟们哄开心了，他们就会主动伸出小脑袋来让你rua！】</p>

胤礽给小美说的有些蠢蠢欲动。</p>

上什么课可以让弟弟们主动伸出小脑袋来让他摸呢？</p>

现在的弟弟们，可都是很有戒心的，他们才不会像三弟弟那么单纯, 也不会像四弟弟那么笨, 尤其是六弟弟活泼鬼灵精，七弟弟因为从小有腿疾有些敏感，他们也从来都没有与他接触熟悉过。</p>

胤礽想要撸弟弟的愿望，每一次都有汗阿玛这个“拦路虎”。</p>

哎，汗阿玛就像是拆散牛郎织女的王母娘娘一样，铁面无情。</p>

“有了！”胤礽突然想到了自己小时候感兴趣还看过教育片的内容, 忙嘱咐玉柱：“你去派人给孤搜集一些磁石来，制作成刻了南与北字的长条磁铁。”</p>

玉柱得命而去，问都不问太子殿下又想要做什么就照着办了。</p>

“太子殿下，皇上差遣奴才来请您去一趟御书房。”</p>

胤礽习惯性地将难题都抛给了汗阿玛以后，就开始兴致勃勃地写起教案来，他似乎一点都没有想过，汗阿玛会拒绝派遣人去学习外语的可能。</p>

梁九功亲自来叫胤礽，等同于在告诉胤礽：汗阿玛有非常严肃的事情要找他说。</p>

胤礽放下笔，忙赶了过去，临进去上书房之前，他瞅瞅梁九功拿着的拂尘，以防万一地小声嘱咐：“待会儿一定要抓紧了。”</p>

梁九功秒懂了太子殿下的意思，哭笑不得。</p>

殿下已经长大了，皇上为了面子，也不会再揍殿下啊！</p>

看来是从小给揍习惯了，让太子殿下对他手中的拂尘产生了惧怕。</p>

梁九功抓紧了手中的金色拂尘，心中骄傲：这可是揍过太子殿下的拂尘，以后一定要当传家宝供起来。</p>

胤礽进入殿中，只见康熙正严肃着脸坐在御前，左右手各拿着两封奏折在查看，还未等胤礽说话，康熙就将其中一封奏折递给了他。</p>

“来了，你来看看这一封奏折。”</p>

康熙的神色一时看不出喜怒，胤礽好奇地拿来一看，只见其中署名“陈宏勋”。</p>

奏折上言明“纳兰性德近月不断与沿海通常口岸进行书信往来，大肆购入外洋书籍，印以借阅给友人，传播外洋之学，不务正业是轻，误国乱政才是重。”</p>

“如今纳兰性德与外洋来使接触，其证据确凿，他甚至私下与英格兰等商人会面，每日详谈！”</p>

“戴梓身居大清研究所之重职，却与纳兰性德勾结，私通外洋，与荷兰商人，葡萄牙商人私下苟且。”</p>

康熙道：“这事儿，是你干的？”</p>

胤礽拿着奏折，有一亿点点心虚。</p>

胤礽：孤感觉自己就像是偷吃了蜂蜜的小熊/维/尼，被兔子瑞比发现了。</p>

【所以大朋友是想要说，您的爸爸是兔子？】</p>

不！汗阿玛是猛虎，威武霸气的大老虎。</p>

胤礽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跳跳虎的样子。</p>

老父亲语重心长说道：“容若他是精通汉学的满人，朕将他提拔上来，作为与汉臣文人沟通的中间人来减轻矛盾的，你怎么将他给弄去学什么外洋语言了？”</p>

胤礽顾左右而言他：“啊！这个陈宏勋，他爷爷不是张献忠吗？就是那个反清的农民军头领。”</p>

“朕在问你话呢！你扯张献忠做什么？”康熙发现，儿子年纪大了，比以前更加地滑如泥鳅，他不仅学会了开溜，还学会了装傻！</p>

这些都不是清廉正直的太傅们教坏的，也不是索额图教坏的。</p>

滑如泥鳅，有一点儿纳兰明珠的影子，装傻充楞、难得糊涂，又有一些王熙的影子。</p>

“好的不学，尽学坏的，”康熙感觉一阵为难，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吧？自己吃不消。把他放出去吧？他就跟着外头的朝臣学，做帝王的又不能怪自己指定的大学士教坏了太子，王熙好歹还是贡献巨大的老臣呢！</p>

“汗阿玛，容若他的人脉都是年轻学子，他们学起来快，接受新鲜事物快啊！”胤礽一秒就怂，半点都没有与索额图等其他臣子们刚的影子。</p>

他弱弱地反驳：“接触外洋人，是为了学习他们的语言，为了学习他们的知识，学习的本质是为了开眼看世界，然后进一步治理好大清，这不是误国，也不是上奏上写得私通外洋。您要戴梓造比利时的大炮，戴梓总得了解那是个什么，才能造的出来吧？他去接触外国人，也是儿臣给他与容若牵的线，用的是孤的人脉。”</p>

“好一个开眼看世界，你就不能将你的人手用在正事上？”</p>

康熙指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责备似的质问胤礽：“你看看这满朝文武，不是怕你的，就是躲着你的，一个储君做到让所有人都嫌弃，你也不难过？”</p>

“会怕儿臣的，是因为他自己手脚不干净贪污受贿，会躲着儿臣的，是不愿意干活，喜欢偷懒的人，”胤礽对此是一点都不忧心：“他们没有能力，他们手脚不干净，汗阿玛早晚会厌弃了他们，换其他的能人上来。”</p>

“学习外边的语言与规矩，那也是国家大事，汗阿玛您要怪儿臣做事前没与您商量儿臣是认的，但是儿臣觉得这事儿没错，儿臣的想法，奏折上头也都写了。”</p>

康熙瞧他委屈巴巴的像个小媳妇，躲开自己三步远，时不时还去看梁九功手中的金拂尘，顿时就觉得手痒了。</p>

一桩桩的，全给他惹出烂摊子来。</p>

“南怀仁弹劾戴梓。”</p>

胤礽：“他不安好心！”</p>

“你不该这么说他。”</p>

胤礽气呼呼地反驳：“可是他在游记之中，将汗阿玛称呼为鞑靼皇帝。”</p>

“他是你的太傅！”康熙严肃提醒：“朕是帝王，朕可以厌弃他，惩罚他，唯独你，不能以太子之姿，去责备教授过自己知识的师长！”</p>

胤礽眨眨眼：“哦。”</p>

这回答可不令康熙满意，这回气得手痒痒，脚也痒痒：“哦什么，你哦什么，你就这么敷衍朕？”</p>

胤礽垂头丧气地拢下脑袋：“儿臣知道了，儿臣就憋着呗，等着汗阿玛明察秋毫。”</p>

难搞，真难搞。</p>

哎，奔了三的老男人都是这样的吗？</p>

【……】</p>

“南怀仁来大清几十年，是外洋人中最为了解大清的人，”康熙道：“朕需要他们的人，也需要他背后的人，朕这一次会留着他，不发落他。”</p>

“他在企图蒙蔽您，”胤礽唉声叹气：“您也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明当初，您也跟儿臣说过，外洋人需要警惕。”</p>

“他的背后都有谁，保成不会不知道，朕之前就教过你，警惕与防范，是下下之策，知人善任，利用他手中的力量，才是帝王之道。朝中心怀各异的人多了去了，你难不成还要一个个都警惕过来不成？”</p>

胤礽还有些不忿：“汗阿玛为什么要保着南怀仁呢？现在儿臣私下与您说，您不说出去，谁都不会知道儿臣‘不敬师长’。”</p>

“南怀仁是为朕启蒙科学之人，亦是我大清的臣子，他如今在大清为官，翻不出花来。”</p>

康熙淡淡道：“况且，他寿数将尽。”</p>

胤礽不安道：“他在不断地为故国谋取在大清的利益。”</p>

“那朕又何尝不是在通过他，在谋取他故国的利益？”康熙抚摸胤礽的脑袋，缓缓道：“保成跟着朕好好学，你要做的唯有一件事，独善其身。”</p>

胤礽闻言，睁大眼睛，那一瞬间，汗阿玛一下子变得深不可测了起来。</p>

不久，戴梓与纳兰性德同时获罪免职，比利时的大炮研制计划搁置了下来。</p>

康熙将胤礽给拎在身边教，让他亲眼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帝王的平衡之道。</p>

胤礽只看到汗阿玛这边挑拨一下，那边煽风点火，像个下棋的老狐狸，把牵扯进了这件事中的人都囊括其中。</p>

他看，他瞪大了眼睛去看，去看汗阿玛是如何布局的，是看汗阿玛是如何利用不同人的特性，牵引他们去行动作为，最终渐渐将一张大网彻底铺设而下，笼罩住所有人。</p>

这样惊人的洞察与控制力，胤礽自问是做不到的。他站在汗阿玛身边，看他下棋，就像是局外人一样冷眼旁观，可是身处局内之人恐怕都不好受。</p>

戴梓圆滚滚的身影在两个月中迅速消瘦下来，纳兰性德也因朝中之事暂停了诗歌创作，甚至与家中长辈闹不和。</p>

胤礽只观察戴梓的精神状态，就知道他每天都生活在巨大的压力之中。</p>

最终，胤礽有些不忍心，主动劝说康熙：“汗阿玛，您别再遛戴梓了，您将他关起来，让他好好休息吧？”</p>

康熙淡淡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也不知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总之，第二天戴梓就被关押进了大牢里。</p>

戴梓一被关，纳兰性德可不好受，事态酝酿地差不多了，维护纳兰性德的明珠党羽纷纷跳出来指责起了南怀仁在构陷罪名，诬告戴梓与纳兰性德。</p>

胤礽不着急了，他恍然大悟：“南怀仁他走错棋了，他弹劾戴梓也许能成功，因为他还不知道戴梓已经有了儿臣的庇护，可是他却弹劾了容若，容若是满洲贵族之后，又有汉人文人群体的拥戴，他怎么可能勾结外洋？何况，容若还有明珠的人护着。”</p>

“这哪里是南怀仁弹劾的，是与他勾连的陈宏勋将纳兰性德给弹劾了，”康熙轻笑一声，教育胤礽：“保成日后要培养人时，切记培养精英之才，切莫与这等糊涂之人有所联系。”</p>

【大朋友的爸爸在提醒您，要小心猪队友的坑害哦！】</p>

“还是汗阿玛深谋远虑，儿臣比起您来差远了，”胤礽立即就悟了汗阿玛现在想要听什么，顺嘴就吹起了彩虹屁。</p>

康熙正享受着儿子崇拜的目光，忽而听人来报“皇上，钦天监南怀仁进宫来向您请罪。”</p>

南怀仁来找康熙，是来辩解，来证明自己清白的。</p>

“皇上，臣的后半生都在大清度过，早就已经入了大清的国籍，入朝之后，从未参与党羽争斗，而今却接连受到明珠党羽的弹劾，难道就因为臣弹劾了一位臣子吗？若是那人没有问题，皇上又为何会将他关入牢狱之中呢？朝中弹劾他人的奏折何其多，为何独独臣受到接连打压，还不是因为臣在大清无亲无故，皇上，臣恳请您相信臣对您的忠心啊！”</p>

“忠心吗？”康熙轻叹道：“那么，勋卿不如将你所写的游记拿出来，让礼部官员将你的游记翻译给朕看看，看看你对朕有多少忠心。”</p>

南怀仁僵硬着身体，冷汗顿时就滑落下来了。</p>

他看到了站在帝王身后的太子，小太子的神情全然是看待陌生人的冷漠，再也不似当初那般甜软单纯。</p>

几时起，太子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呢？</p>

他有多久没有教导太子，南怀仁自己都不记得了。</p>

“朕之太子，自幼就有仙人庇佑，是得天所授之人，他看得懂你们国家的文字，你也说了，你来大清几十年了，还不懂大清的规矩吗？”康熙的话语，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南怀仁的神色顿时就灰败下来。</p>

他低下头去，跪拜在地，认下了自己的罪孽：“臣有罪，臣确实在词语使用上失查大意，并非是不敬重皇上啊！臣恳请皇上责罚，臣只求皇上看在臣为大清贡献了半生的份上，饶臣性命。”</p>

康熙又问他：“朕命令戴梓研究大炮，还未能成，你又为何要弹劾戴梓勾结外洋？”</p>

南怀仁后悔极了，他只悔恨自己挑错了时机来弹劾戴梓，此事不仅未能成功，还连累了自身。</p>

按照原本的设想，他应该是等到戴梓顺利研制出大炮引起帝王的警惕与猜忌，再上奏弹劾。奈何戴梓他去了太子所设的研究所，唯恐戴梓成为太子的人，从而得到太子的庇护，这才急于求成，提前上奏弹劾。</p>

南怀仁俯首道：“一切都是臣的嫉妒之心在作祟，是臣见戴梓才华过人，轻松就可以制造出外洋鸟枪，生怕他将臣自己都做不出来的大炮也研制出来，这才构陷污蔑戴大人，臣认罪。”</p>

胤礽眼看南怀仁轻描淡写地将罪孽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刚想说话，却听康熙道：“你道德败坏，不堪为师，现在朕命你革去太子太傅之职，烧毁所写游记，罚俸一年，留于钦天监反省，你可认？”</p>

南怀仁只听见帝王对他的言语失察轻拿轻放，显然自己还有帝王恩宠在身，并未被帝王所厌弃，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激动地对康熙磕头道：“臣认罪！”</p>

南怀仁走后，康熙望着乾清宫的尽头，那边空荡荡的，就像是这帝王宝座，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那些在他幼年时期对他影响颇深的臣子们，都一一离开了他的身边，离开了他的心底。</p>

帝王恩宠，帝王情面，这些都是虚的，在棋盘之上，唯有执棋子的人才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么，也唯有权力不会背叛他。</p>

康熙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转眼就见倒霉孩子正气鼓鼓地在瞪自己，老父亲的血压顿时就往上高了一个节：“看什么？你竟然敢瞪朕？反了天了！”</p>

胤礽也跟着提高声音：“他明明是为了自己身后的教会，他在与汗阿玛虚与委蛇，儿臣都看出来了，您肯定也看出来了，他就是为了自己国家要与大清通商，为了故国的利益才构陷戴梓的，可是您竟然就轻拿轻放了，就这样轻拿轻放了！”</p>

“朕早教过你，为政不可太过激进，现在杀掉一个南怀仁，以后还会有北怀仁，还会有西怀仁，南怀仁是外洋人入籍大清的代表，朕今日杀了他，日后就没有洋人敢到到大清来，你还提什么开眼看世界，你要派人去，总也要接待人家来大清吧？杀死了他们的人，人家还不得敌视大清的人？”</p>

康熙指着胤礽就一顿劈头盖脸的批评：“还劝朕要开明，要吸引人才，要多召洋人来我国，你奏折上写得清清楚楚，怎么临到头来自己脑子还拎不清？”</p>

胤礽给老父亲的唾沫喷了一脸，傻傻地抹了一把脸，歪头想想：好像，汗阿玛说的也有道理？</p>

“那……那就这么算了吗？”</p>

胤礽还有些不甘心，他正是“嫉恶如仇”的时候，南怀仁触犯大清的利益，早就已经被打入了“敌人阵营”，是恶的代表了。就算他教过胤礽，胤礽都还是不想对他轻拿轻放，并且心中对他有着浓浓的敌意，因为他阻拦了大清自己研究大炮，并且差一点就陷害了大清朝自己的科学研究人员，这一定是敌国的阴谋，罪无可赦！</p>

“为政，应当懂得难得糊涂，朕看你平时挺机灵一人，怎么现在就拐不过弯来？你且看着，南怀仁为了重新获得朕的宠信，他一定会做出别的贡献来。”</p>

康熙镇压住了气呼呼的胤礽，对他挥挥手：“去去，你给朕去上书房，找你的太傅们好好学学怎么处事！”</p>

胤礽就这么灰头土脸的，给老父亲赶出了御书房，那赶走他的样子，就像是扫落叶似的，一点都不留情。</p>

无情的汗阿玛，就这么打击了他以后，把他给抛弃了。</p>

小美为胤礽放起了二胡，以显示他被伤透的内心。二胡的音乐悲伤又悠长，越听越凄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