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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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殿外的值夜太监与侍卫只听到孩子的嚎啕大哭，而后就是太子殿下奶声奶气的委屈控诉：“汗阿玛尿床了！”</p>

在小房间歇息的梁九功闻声一骨碌坐了起来，匆匆穿上衣裳赶来。</p>

值夜太监忙低声询问帝王，只听康熙沉声喊人进去，太监与宫女们这才井然有序地进入殿内。</p>

梁九功安排众人收拾龙床，事到如今，康熙仍一本正经与儿子进行理论：“什么叫朕尿床了？分明是保成尿床了！”</p>

胤礽：“汗阿玛这么大人了还尿床，呜呜呜……”</p>

梁九功憋笑憋得辛苦，肩头抖了抖，硬是忍了下来，免得让皇上看到了迁怒。</p>

康熙又好气又好笑：“分明是你闯了祸，反而对朕倒打一耙，还恶人先告状了！都已经证据确凿，还想推脱给朕！”</p>

康熙唤了人来将胤礽的裤子换下，指着证据告诉胤礽：“为什么你的裤子脏了，而朕的是干净的？说明尿床的是保成，不是朕。”</p>

胤礽抽抽涕涕哽咽着：“汗阿玛尿床，耍赖，推脱给孤。”</p>

耍赖与推脱，又是新鲜词，胤礽一学就会，还会举一反三！</p>

什么证据？胤礽不懂，反在他与汗阿玛都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p>

这样的举一反三可不好，造成的结果就是小屁股上挨了揍。</p>

康熙扬起巴掌就往他的臀上拍了两下，也没有用力，胤礽呆了呆，更委屈了。</p>

胤礽：好啊！汗阿玛尿床不承认，还打他！</p>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大人尿床，孩子遭殃。</p>

胤礽算是看明白了，汗阿玛要面子，是不会承认他自己尿床的。</p>

胤礽不哭了，他已经看透了汗阿玛，就是他尿床还不许人告状，他要将这事说给马佳娘娘听，请娘娘给他评评理。</p>

康熙只当是胤礽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放过了他的小屁股，闹腾了一番，他也没了睡意，将胤礽再次哄睡过去后，自己看了看天色，去写了两幅大字，又到了该上朝会的时候。</p>

第二天，胤礽兴冲冲去找马佳娘娘评理，身边的嬷嬷们没能劝下来，倒是让马佳娘娘也知道了昨日晚上闹出的“丑事”，顿时就笑得花枝乱颤。</p>

嬷嬷们愁啊！小殿下这是将自己的脸丢到地上，还往自己面子上踩上两脚，这要是长大懂事了，皇上都还记得他小时候干过的蠢事呢！</p>

康熙听人来报胤礽仍一心认定是他尿床，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想要生气，又忍不住露出了笑容。</p>

“罢了罢了，朕和一介小儿计较什么？他连证据是什么都还不懂！”</p>

梁九功低着头，温声道：“殿下现在不懂，将这事儿给闹开，日后懂事了，知道自己干过这样的事，恐怕会羞臊得不行。”</p>

康熙狠狠道：“该！你说这小儿，脑子里怎么想的，朕小时候哪里这般顽皮过？”</p>

他瞥了一眼梁九功，冷冷道：“抬起头来，朕知道你在偷笑。”</p>

“奴才不敢，”梁九功将脑袋低地更低了。</p>

康熙没好气道：“让他闹去，日后朕与马佳氏都知道他干的蠢事，我大清朝建国以来龙床上第一泡童子尿就是他给弄上去的！”</p>

马佳氏哪儿会让胤礽将事给闹大？太子殿下也是需要面子的。</p>

好在这儿是钟粹宫，消息封锁很顺利，日后知道这事的，唯有皇上身边的人、太子身边的人与她身边的人。</p>

至少在外人面前，为殿下保留了一份面子。</p>

马佳氏笑够了，开始引导胤礽思考其中的逻辑关系。</p>

“裤子穿在里面，床单在外面，如果尿尿，是不是会先湿了裤子，再溢出床单呢？”</p>

为了让胤礽能够理解，马佳氏令人拿了两块布，往上头倒水，让胤礽更加直观地看到。</p>

这个胤礽听懂了，他眨巴眨巴眼，乖乖点头。</p>

“那么皇上裤子没脏，殿下的脏了，您说罪魁祸首是谁呢？这事儿不就破案了吗？”</p>

胤礽低头思考了起来，觉得马佳娘娘说的有道理。</p>

“所以，真的是孤尿床了？”</p>

他还不想承认，结果某一天晚上自己睡的时候，做了个奇怪的梦。他梦到自己变成了俊美挺拔的男子，为汗阿玛监国，每天都有如山的奏折等待着他处理，忙得焦头烂额，还要强撑着让别人以为他能够轻松应对。</p>

在梦里，他都能体会到焦灼的心情，更难受的是他为了批阅奏折无法离开房间，想要尿尿，却怎么都走不出去。终于能走出去后，胤礽在梦中的皇宫找茅厕找了半天。</p>

费劲千辛万苦，终于释放出来，他醒了……</p>

独自一人尿床，这时候身边可没有别人，再也不能怪罪到别人头上了。</p>

胤礽一天都蔫巴巴的，没精打采。</p>

他怎么能尿床呢？这下好了，面子里子都没了。</p>

嬷嬷们找不到太子殿下心情不好的缘由，问了他也不说话。小孩子情绪说变就变，也犯不着用这事去烦扰皇上。</p>

小美猫猫跳到了胤礽面前，舔着爪子“喵呜”了一声。</p>

【小朋友又到了看动画片的时候啦！因为小朋友很聪明，已经可以看一些大孩子能看到的动画了哦！今天小美给您播放的是《大耳朵图图》。】</p>

【图图做梦尿床，被其他小朋友取名为“尿床大王”，这让他很伤心，不想交朋友了。爸爸告诉图图，尿过床的孩子可以长成男子汉哦！爸爸小时候也尿床过哒！】</p>

新的动画片，比小猪佩奇还有意思。里面的人物不再是小猪了，主人翁还是个小孩子。</p>

胤礽看着，真能找到几分共鸣感。</p>

原来尿床不丢脸，原来尿床的孩子可以长成男子汉，胤礽恍然大悟：“所以孤也可以长成男子汉了！”</p>

他一定会像梦里一样，长成英俊的美男子。</p>

作为一个小孩子，胤礽的烦恼简简单单，也还没有到需要进学的年纪，康熙不拘着他学习，他就有大把的时间吃喝玩乐。</p>

系统给胤礽安排了科学的启蒙，除了安排动画片外，还邀他做游戏，锻炼身体。</p>

除了播放《大耳朵图图》以外，还有各种小故事，比如《狼来了》、《小蝌蚪找妈妈》、《龟兔赛跑》等等。</p>

大部分动画片，都有其深切的寓意，有些胤礽理解不了，有些理解了，过了几天又忘记了。</p>

【图图正在寻找“幸福”，他想要知道幸福是什么。】</p>

【图图的朋友告诉他，幸福是美貌与金钱，这些图图都没有，他很失落。】</p>

胤礽挺了挺胸，美貌与金钱，他都有，所以他很幸福！</p>

【图图的朋友壮壮又告诉图图，幸福是吃冰激凌。】</p>

胤礽疑惑：冰激凌是什么？</p>

他见图图拿着那名为冰激凌的东西，好像很好吃的样子，不由露出了羡慕的眼神。</p>

【图图为了寻找幸福，吃了很多很多冰激凌，结果肚子痛，病倒了。】</p>

胤礽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原来冰激凌吃多了会肚子痛，因为它是冰的！</p>

【爸爸与妈妈为了照顾图图，在他身边陪伴着他，图图感受到了爸爸妈妈的爱，这才发现，原来幸福就在自己的身边。】</p>

胤礽：“……”</p>

原来，阿玛与额娘在身边，才是最幸福的事情吗？</p>

胤礽突然就很想去找汗阿玛，可是这个时间，汗阿玛在忙，他是不能去找他的。</p>

他只能再去找马佳娘娘，想要在马佳娘娘身边，找一找“幸福”。</p>

他去了钟粹宫，正巧见到长公主依偎在马佳娘娘身边，她梳着可爱的小发髻，嫩嫩地唤马佳娘娘“额娘”。</p>

胤礽脚步停了下来，无形之中，似乎有一道透明的墙壁，将他与面前这对母女二人分隔开来。</p>

她们见胤礽来了，请胤礽做下，笑呵呵地与他交谈。</p>

月子中的马佳娘娘说自己脏，不能给他抱抱，唯恐弄脏了殿下。长公主却能依偎在她怀中，又蹭又抱又撒娇，小公主可以痴缠着娘娘，缠得她无奈又露出纵容的微笑。</p>

马佳娘娘叫小公主的乳名，亲切又温柔，却从未叫过他保成。</p>

这一刻，胤礽深切意识到，马佳娘娘不是他额娘，她对待小公主与对他是不同的。</p>

他待了一会，就假装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其实心里特别委屈。</p>

走到殿外，只听长公主的宫女太监们守在外头，轻快地聊着天。</p>

“皇上将娘娘的亲儿子抱走了，娘娘该有多伤心，也就只有公主现在还能安慰到他了。”</p>

“皇上抱走娘娘的儿子，会不会是为了太子殿下？”</p>

她们只聊了两句，见胤礽路过此，忙收住了话。</p>

徐嬷嬷恶狠狠地瞪视这几个人，将这些人的面容都一一记在心里。</p>

无论说者是否有意还是无意，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几人就活不了。</p>

未免污了太子殿下的眼，徐嬷嬷将他抱给了小太监，命他将殿下送回昭仁殿，自己则再次折回去寻马佳氏。</p>

徐嬷嬷心里念叨着马佳氏的好，感激马佳氏说服了太子殿下将她提拔到身边，也因此没有将此事捅去康熙那儿，而是将问题抛给马佳氏，让她自行处置。</p>

她温声告诉马佳氏：“娘娘放心，苏嬷嬷与梁嬷嬷那儿，老奴会与她们沟通好，不会让人将钟粹宫内出现的问题反应给皇上知道。”</p>

马佳氏轻叹一声，苦笑道：“看来，还要多谢我此前与嬷嬷结的善缘，这件事我会处置妥当，多谢嬷嬷了。”</p>

她是与皇后赫舍里氏同一届嫁给康熙的秀女，那时候的后宫女子并不多，凡是熬到现在的旧人，都对当年威慑众人的梦魇徐嬷嬷心有余悸，马佳氏在曾经年少时就惧怕着徐嬷嬷，这条皇后身边养的恶犬，不知咬伤、咬死过多少给皇后难堪的宫妃。</p>

在年轻的马佳氏心目中，那是她避之不及的人物。在徐嬷嬷的心目中，马佳氏谨小慎微，懂得做人，是难得有自知之明的聪明人，她也没什么存在感，并不是徐嬷嬷曾经关注过的对象。</p>

一晃十年，十年啊！物是人非，先皇后也去了，原先没什么交集的两人，竟因为小太子而攀上了交情。而马佳氏的潜力巨大，从没什么存在感庶妃到如今居于钟粹宫，有了问鼎后妃主位之一的趋势。</p>

马佳氏给小公主身边的宫女太监换了一批，在小公主撕心裂肺的哭泣中，又换走了她的奶娘，这才将这事给平息下来。</p>

宫女的话像魔咒一样钻入了胤礽耳中，不断地回荡。</p>

皇上送走了娘娘的亲儿子。</p>

是为了太子殿下……是为了太子殿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