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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就是这个道理,天后就是能祭祀皇天的太后。”</p>

底层百姓用自己朴素的知识去理解朝廷的政令,对于这些讨论,通常朝廷都是一笑而过,在大唐,政治氛围本就宽松,老百姓则拥有比普通官员还要宽松的言论自由。</p>

武曌虽然对官吏很严苛,但她治下的普通百姓,生活的还是很不错的,她只是对有能力威胁她的喜欢赶尽杀绝,普通百姓这种完全不会威胁她的,她还是很宽容的。</p>

这些事对于老百姓来说,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对于那些身在政坛上的人来说,影响之大,就完全不能用言语来形容。</p>

……</p>

册封皇太女的诏令,按照规矩要移送诸州县,以及大唐国土所在的所有范围,包括在深山老林中的藩属国,也要知道这个消息。</p>

当然,朝廷的使者不可能钻到深山老林中,一个部落一个部落的通知,这些内附的部落,平时自己生活,到了朝贡的时候,就通过朝贡大道,赶到一个地方集合,然后由人率领集合进京。</p>

这就是朝贡体系。</p>

很多人一提到朝贡,就觉得是天朝上国为了所谓的面子,然后打肿脸充胖子去赐下很多财物,换回来的东西,却连十分之一,百分之一的价值都不到。</p>

这么想,就真的把设计朝贡体系的那群聪明人当成傻子了。</p>

而且也把中央王朝的君臣,都当成好人了。</p>

实际上中央朝廷的君臣既不是好人,也不是傻子,他们选择这么做,自然是有其原因的。</p>

在古代王朝中,天朝上国物产丰饶,周围实际上物产也不错,但对于那些相当原始的部落来说,比如辽东深山老林中的那些部落,以及那些生活在山脉中的部落,那些物产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p>

他们根本就没有将那些物产转化为生存物资的生产力。</p>

他们是真的穷,平日里也不是生活在城里,就连朝贡,都要朝廷修一条朝见之路,这条路的两边就生活着无数的部落,每次到了朝贡的时候,使者就在这条路上开始通知,收到消息的部落,大包小包的开始收拾行李。</p>

活脱脱乡下穷亲戚进城投奔的模样。</p>

这千里迢迢的要是不给点钱,让他们生活好点,那接下来面对的可就不是提着大包小包的穷亲戚了,而是提着刀过来抢东西的强盗。</p>

这强盗也抢不了多少东西,但他破坏的远远超过赐予的,最关键的是,朝廷也得多花军费,还没面子。</p>

至于犁庭捣穴,就是个笑话,但凡去过深山老林里面,也不会觉得这个计划有什么成功的希望,犁庭捣穴没希望,杀良冒功倒是可以。</p>

朝贡几乎是处理周围关系的最优解,我能打你,我也能让你活着,你别惹事,认我当爹,你把你们最珍贵的东西送过来,我也不嫌弃,回赐给你们一些东西,对于我天朝上国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你们这些只有几万,几十万的小部族,足够了。</p>

这就是朝贡。</p>

如今大唐的疆域之广,远超过去的所有朝代,李治去世的时候,来到神都洛阳吊唁的藩属国,不包括后来分封的内藩王公之国,仅仅外藩就有一百零三个。</p>

而这些外藩中,集中在北边的有五十三个,其中安北大都护和安东大都护,是负责这方面的关键人物,基本上大部分的外藩都由他们来召集。</p>

但安东大都护由辽国公负责,而安北大都护则在燕王之下,这就是朝廷忌惮燕王的原因,李恪这些年在漠北,能力和威望,都极强极高。</p>

此番朝廷的诏令自然是传到两大都护府,然后再由都护府向各藩属国传播。</p>

辽国公洛君骏收到诏令后,没有多想,便让人向辽东诸国传去。</p>

朝廷的使者到了哈拉和林后,就不一样了。</p>

燕王宫中。</p>

李恪身体不适,便由王世子接旨,燕王世子听后,大惊失色,万万没想到自己那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堂妹竟然会成为皇太女,他连忙带着圣旨去见自己的父亲。</p>

寝宫之中,李恪面色苍白的看完圣旨,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良久才叹了口气。</p>

王世子立刻问道:“父王,朝廷立太平公主为皇太女,我们要不要做出什么反应?”</p>

李恪淡淡问道:“你说该做出什么反应?”</p>

王世子理所应当的说道:“当然是反对啊,这天下肯定有许多反对的人,我们抓住这个机会,闹他一番。”</p>

李恪从上到下打量着自己的这个儿子,看的王世子毛骨悚然,不自觉道:“父王,儿臣哪里说得不对吗?”</p>

李恪也不生气,只是依旧淡淡道:“没什么不对,只不过会将我们整个燕王一脉都拖进深渊而已,天后恐怕迫不及待的等着你造反,然后将你拿下呢。</p>

你也不看看她给太平选的丈夫是谁,是未来的洛氏家主,从头至尾,这就是一场大联姻,辽东的辽国公,就等着我们燕国造反,然后出兵平定。”</p>

王世子先是悚然一惊,而后很是不服的说道:“我大燕有铁骑十万,就算是辽国公尽起安东大都护府之兵,又有何惧哉?</p>

我们可不是曾经的草原游牧,我们大燕能自己铸就盔甲武器和箭矢弓弩,天下雄兵,唯我大燕。”</p>

王世子越说越觉得有底气,面上满是自豪,经过李恪这么多年的发展,草原上的确是兵精粮足,而且一直都在参与战事,论战事素养那绝对是比中原高很多的。</p>

但李恪却不这样认为,“我大燕的确是有强军,但古来游牧想要和中原抗衡,那势必是要先将辽东以及西域控制在手中,这样才能在万里的疆域上,随意出击,不用担心被从腹地进攻,而现在辽东和西域都不在我手中,又怎么能够在战略态势如此不正确的情况下,和中原对抗呢?</p>

难道是指望中原犯错吗?</p>

况且虽然秦王兄已经三年没有书信送来,但他终究是在我身后。”</p>

王世子已经听不下去了,“父王,您不应该如此的瞻前顾后,秦王伯率领着大军越过乌拉尔山,已经彻底不在中原,只留下少数人时不时传回来消息,先不说他年岁已高,还能不能握得住刀,单单说形势,他也没有必要为了中原,而率军回来和我大燕死磕啊。”</p>

见到儿子这么直接的反对自己的想法,李恪终于有些忍不住了,“我本想劝告于你,但你却这样的执迷不悟。</p>

你也不看看那位国师还坐在洛阳,他是知道这件事的,但他却允许太平当皇太女,这说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p>

他认为根本就不需要担心我们这些外藩之国。</p>

我告诉你,如果你不放弃你现在的想法,这个偌大的燕国,本王绝对不会交给你,你给本王记住。”</p>

王世子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父王发这么大的脾气,他的父王,是草原上的雄鹰,是草原上最受人尊敬的勇士,是可汗中的可汗,王中的王,但是他刚才却从他的父王眼中看到了一丝恐惧。</p>

“父王,那位国师真的有那么神吗?”</p>

燕王李恪郑重说道:“没有亲眼见过他的人,从那些传言中听到,只感觉像是看传说故事,是一个聪明智慧的人,但等你真正的见到他,见到不凡,听他言语,看那如同云散云聚的光,就知道什么叫做井中望明月,蜉蝣见青天!”</p>

王世子离开后,李恪的眼中爆发出激烈的寒光,他这么多年不南下,就是因为忌惮,他还记得当初国师拍着他的肩膀,让他好好在燕国待着。</p>

这么多年,尤其是后来他的实力越来越强,现在已经彻底完成了对漠北的整合,他有时候也会想念中原的花花世界。</p>

在漠北现在有十二家,同时也是十二个部落,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他可以任意的调遣精兵,且各司其职,大量汉人的加入,让这里迅速的发展起来。</p>

在这里,他的命令优先级甚至比天子还高。</p>

漠北诸部落,只知有燕王,而不知有天子。</p>

但他还是不敢动。</p>

他每日每夜的等着洛阳突然传来国师去世的消息,但是没有,这位国师还活着,简直就像是洛氏那位昭圣王一样长寿,从战国时代活到了孝武皇帝的时代。</p>

而现在这位国师,在隋文帝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在世间,结果现在隋朝都灭亡了,大唐都崩殂三个天子了,他还老神自在的待在洛阳城呢。</p>

两年前李恪的身体变差之后,他就预感到自己的大限快要到了,说来他活的时间也已经很长了,他不得不承认,燕国失去了南下的机会。</p>

至于自己的几个儿子,李恪不认为他们有这方面的能力,一旦自己死了,仅仅重新整合草原,都是一件不简单的事情,毕竟自己的儿子可没有自己的威望。</p>

所以李恪的诉求已经从静观其变,变成了安守漠北,就让燕国顺顺利利的传承下去,太平公主被立为皇太女,洛氏和李氏的合作将到达一个新的时代。</p>

洛氏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任何人来破坏这份合作的,所以一旦有任何人胆敢造反,洛氏一定会倾尽全力,将一切都扼杀在摇篮之中。</p>

“要不要换掉世子?”</p>

李恪心头升起了这个想法,自己这一生功勋卓著,以后肯定可以在青史之上,留下一世英名,但在历史上,有多少名臣辛辛苦苦,最后却因为子孙不肖,而连累了身后名呢?</p>

还有多少人,一生努力才让家门煊赫起来,却因为子孙不肖,而在第二代或者第三代,就瞬间湮灭。</p>

高门大族为什么看不上骤然崛起的权贵,就是因为这种依托于皇权的富贵,太容易失去了。</p>

而高门大族虽然也要依托于皇权,但他们的根基终究是知识,可以一直传承下去的知识。</p>

看看凌烟阁功臣里面,现在还显赫的人家,已经不多了,能顺利退居二线,都已经是皇恩浩荡。</p>

一朝天子一朝臣。</p>

这句话在依靠军功和皇恩的勋贵之中,真是被展现的淋漓尽致。</p>

他可不想让自己以及整个燕王一脉,落到那种下场。</p>

自古以来的宗亲,既容易显赫起来,又容易败落下去,而且一败就是难以翻身的境地。</p>

想到这里,李恪觉得不能拖,此番立下皇太女,是个教训诸子的好机会,于是当即唤人,让自己的儿子们都返回哈拉和林,他有要事交待。</p>

王宫侍从不敢耽搁,王子有的不在哈拉和林,而是在各地驻守,想要全部召集回来,还需要一段时间。</p>

李恪又想了想,给李承乾写了一封信。</p>

(本章完)</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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